《无极》
再过一周,陈凯歌最新的电影《无极》将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
三年时间,号称3.4亿元的投资,《无极》等的便是这一天。
从眼下的情形看,《无极》的导演陈凯歌,有点像一个十年苦读的考生,等待着至关重要的那一次大试。尽管这位考生久经考场,也曾金榜题名。也许是个巧合,这考试设在中
国电影诞生的第一百个年头;也许是另一个巧合,一同赶考的路上会遇到他多年之前的风雨同窗。
陈凯歌说,《无极》是一部没有边界的电影,不需要通行证就能进入,别带着条条框框去看。其实,这是一个虚幻而概念的评价,必须先去领悟概念中的边界。
如果说《无极》是陈凯歌完成的一份考卷,那么,其中的制片、演员、摄影、美术、特效等人员便是写就文章的笔墨。
上映之前,为《无极》写下评判,现在为时尚早。最终的结果,应留给影院之中的考官。
但事实证明,对于这样一部上下关注的电影,各种腔调已不绝于耳。
于是,我们采访了《无极》台前幕后的十余位工作者,借用了考生和他的笔墨,写成眼下的《无极正典》,以期听到最真的声音。
我们从哪里开始?自然是《无极》世界的主人陈凯歌,还有那些在这个世界里爱恨生杀的人们。
在这里,你将听到陈凯歌关于这个世界的阐述,体会张东健、真田广之两位异国明星的不同感受,张柏芝、谢霆锋、刘烨的切身体验,还有制片人陈红日记之中的点点滴滴。
当然,这只是一个开始。明天,《无极正典·贰》推出,构建起这个《无极》世界的秘密将会全盘托出。
大片救市
我希望通过《无极》让媒体让大众对我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新京报:你最近用毛主席的一句诗词“战锦方为大问题”说中国电影在自己的市场上要占有一个重要位置,这个重要性怎么体现?
陈凯歌:具体地说,就是票房。虽然这几年国内票房逐年有进步,但是跟国民经济的整体规模比,电影所占的比例实在是太小了。在美国,电影每年可以有430亿美元的产出,我们现在不过是十几个亿人民币,不太相称。可以说部分是因为变革时代的诸多因素造成的,另外一方面我觉得是观众对国产电影的兴趣不太。
新京报:所以《无极》从一开始就是瞄准市场来的,冲着观众的兴趣来的,是吗?
陈凯歌:我确实觉得发展市场非常重要。我说这话并不惭愧。这么多年来,大家好像对陈凯歌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观念。我就是个知识分子,是个注重哲理的思想家,只能拍文艺片,只能揭示深刻的真理,其实不是这样的情况。我希望通过《无极》让媒体让大众对我有一个正确的认识。我的电影一直有市场的考虑,因为这是我们的立身之本。说得严重点,就是存亡大事,这不是危言耸听。不是我有钱,能拍大片,就跟我无关,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形成合力,一起发展,只有把市场做大了,才能谈到多元。
新京报:你觉得对于中国电影市场来说,怎样才算“做大”?
陈凯歌:我对自己的电影不做这样的预估,但是我和主管电影的领导表示过,如果中国电影能做到每年有100亿票房,也就是现在的五到六倍,就有可能容纳“多元”。但是在目前这个阶段说多元化是比较左倾的。
新京报:这几年能够获得高票房的都是大片,你同意“大片救市”这种说法吗?
陈凯歌:我觉得做大片在世界范围是一种时尚,是一种潮流。这里面有几个元素的大,一个是演员大,有明星参与投资就高;另一个就是制作规模大,也需要更多的资金。我们应该注意到电影产业潜移默化的变化,美国是电影第一强国,它对于题材的选择的取向会影响全球市场,它为了输出或推广技术,必须要通过大片才能形成一体化的趋势。因为小电影不能体现技术含量,所以就有了大片时代的来临。法国拍《天使爱美丽》的导演,他也在拍《漫长婚约》这样大制作的电影,你中国电影对此置若罔闻是不行的,所以做大片与其说是救市,不如说是顺应潮流。
新京报:但是对于中国绝大多数导演来说,几乎没有机会拍“大片”,拍大片还是少数人的“特权”。
陈凯歌:我同意。但是事情也会起变化。我觉得有时候观念的东西会对事情造成阻碍。举例来说,中国有长久的文人传统,表现在作品中就是清高自许,不入俗流。它有好的方面,但造成了局限,没有舍得一身剐的勇气。像迈克尔·贝这样的导演,30多岁,拍广告出身,他根本不懂什么是艺术,就是要在他的电影中给观众最强烈、最刺激的视听愉悦,因为他没有身份。
新京报: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没有身份的人在中国反而有可能拍出好电影来。
陈凯歌:身份是个负担,电影学院导演系的本科毕业生都有一个观念,“我要做艺术家”,这个观念就成了障碍,很多人都奔着电影节去,可是电影节的路很窄,几乎就是独木桥,金棕榈就那么一个。这些专业出身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把这个艺术家的身份放弃了,好电影可能就出来了。无视身份的状况下往往会创造奇迹。说不定就是你们这样的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没有身份观念的人,突然就拍出一个投资不大,但是创意十足极具商业冲击力的影片来。
一望无极
我当然是希望做到最大,取得前所未有的成绩。从导演的角度讲,我能做的都做了。
新京报:回到《无极》上来,大家都把创造2005年票房奇迹的希望寄托在这部影片上,这会不会让你觉得压力很大?
陈凯歌:我刚才说中国电影要做大做强,落实到我自己,就是希望《无极》能取得好票房。我现在没有什么犹豫,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只有往前走,往前冲,一往无前,能冲到哪儿算哪儿。
新京报:但是卖1.5亿还是2.5亿对你的意义可是大不同。
陈凯歌:我当然是希望做到最大,取得前所未有的成绩。从导演的角度讲,我能做的都做了,包括接受你们的采访,但是从发行角度讲就是我所不能控制的,我现在只能讲一些指标,比如已经发行了470个拷贝,这是创纪录的;比如深圳前七天的票已经全卖完了;比如我们的预售票房已经突破1400万。从这些数字上看,我是很有信心的。
新京报:我和一些提前看过影片的业内人士交流过,大家都觉得电脑特效和摄影、美术、动作相比有一些差距,在影片的整体水准之下,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陈凯歌:还是公司水平的问题,毕竟不是真正的美国公司做的,所以有一点缺憾,但是对于普通观众来说,这样的效果已经足够了,我不可能说做到满足电影发烧友的欣赏水准。作为一个香港公司来说,它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再高做不了了。
新京报:是不是和资金投入也有一定的关系?
陈凯歌:那肯定跟钱有关系。你想想《指环王》的单集投资是1.5亿美元,它用在电脑特效的投入就超过5000万美元,甚至更多。一分钱一分货。我们的总投资只有它的五分之一。
我心不老
虽然身体已经老了,但脑子还是小孩子的脑子,心还是小孩子的心,只要心不老,电影就不老。
新京报:制片人陈红告诉我说,这次你是给年轻人拍了一部电影。
陈凯歌:是这样的,这是一部鲜活、有朝气的电影,这些人物都是有朝气的,尽管有痛苦,有宿命,但是有朝气。年轻人抗击打能力比较强,虽然有时特别沉沦,但是他们生命力旺盛,可以恢复过来。这个电影就是这样的,年轻人都有这样的梦想,可以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因为年轻,这就是一部关于年轻人跌倒了可以再爬起来的电影。
新京报:你了解当下年轻人的心态吗?
陈凯歌:《无极》是个无边界电影,不需要通行证就能进去,谁也别带着什么条条框框去看。现在的年轻人从来不把自己限定在一个范围里面,我常说这是一个电子游戏的时代,年轻人看电影不会关心什么朝代,什么善恶,他所获得的快感不是从观念里来的,而是从感受里来的。
新京报:所以说与时俱进是件很难的事儿,人一老,观念就老了,观念老了,电影也就不好看了。
陈凯歌:我觉得人老有两个特征,一个是爱钱,一个是怕死,我觉得两样自己还都没有。证明我还不老。
新京报:怎么保持年轻的心态呢?
陈凯歌:我觉得这个跟陈红有很大关系,你跟她聊天就会发现,她确实对我有影响。她不是一个理性思考型的人物,她是非常随机和本性的人,她诉说一个故事时,都是特别本能的,这就是年轻,换成一个成年人做一个决定可是深思熟虑大了,且琢磨呢。但是电影就需要感性、直观,说一个兵器,直接就冲过去了,除了陈红,部分也是我的天性使然。像黑泽明这样的人,80多岁拍出来的照片还有一点坏笑,虽然身体已经老了,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小孩子的脑子,心还是小孩子的心。这个才是立身之根本,只要心不老,电影就不老。
新京报:说到黑泽明,这部电影里面有向他致敬的意思吗?
陈凯歌:我觉得黑泽明是个不必神化的人物。他这人曾经割腕自杀,因为一部影片的失败,有人说他小心眼,其实不是的,因为他这个人特别有尊严,电影是永远跟尊严相关的,一个导演有尊严就能拍得长久。所以黑泽明确实是个榜样人物,他的东西不能不服气,有两个导演对我有很大的影响,一个就是黑泽明,另一个是大卫·里恩,《阿拉伯的劳伦斯》的导演。
新京报:大卫·里恩对你的影响体现在什么地方?
陈凯歌:1990年我在纽约重看《阿拉伯的劳伦斯》导演完全版的时候,大卫·里恩已经去世了,我连续七天看了七遍,一次3小时40分,中间还有幕间休息,我真的连看了七天,我是陶醉其中。在这部电影里你能看出一个导演的心可能有多大,这个心不是野心,而是愿心。我觉得一个最伟大的导演都是因爱而成,不是因恨而成。有的导演拍得也不错,但是电影里面充满仇恨,他可能成为巨匠,不能成为大师。大师就一定有爱在里面。
何为无极
《无极》就是先有人物,后有故事,所谓思想的东西都是附着在故事上的,而不能独立成章。
新京报:看完《无极》之后我一直在琢磨这个故事是怎么想出来的?
陈凯歌:一个不知为何而战的常胜将军,我们故事就是从这个人物开始的,整个故事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基本上就是我和编剧张炭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侃出来的,我们曾经整理了五分之一的手稿,摞起来有半米高。
新京报:原来并不是从《无极》这个名字开始的。
陈凯歌:这个电影一直没有名字,也不知道叫什么好,但是叫了《无极》就觉得其他什么都不对了。其实我们也不必机械地讲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无极就是说无限的可能性,就像我们的生活也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么解释无极比较合适。
新京报:那么你最初是想拍什么呢?
陈凯歌:我对天文学特别感兴趣。太阳系是怎么形成的,太阳系就是一个特别大的尘埃云,一个尘埃星团,慢慢地在宇宙爆炸过程中这些尘埃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太阳,然后其他行星聚合冷却。《无极》最初的想法是从人物开始的,我和张炭都有这样的现实感受。我们生活在一个急速变化的时代,就像星云破裂开始聚合,形成新的次序的状态。人是在一种饱受碰撞的状态下去寻找自己的价值观,也就是星球自身的稳定性。说到大将军光明,他是一个不知为何而战的常胜将军。然后再说张柏芝扮演的倾城,讨论的时候我们联想到戴安娜,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她,但实际上她却是最不幸的女人,现实中有多少这样不幸的女人,她们的幸福都是男人给予的。《无极》就是先有人物,后有故事,所谓思想的东西都是附着在故事上的,而不能独立成章。
新京报:早在《荆轲刺秦王》在国内上映的时候,你曾经提过一个概念,希望自己可以达到至少接近“深入浅出”的创作意境,《无极》是否实现了这个概念?
陈凯歌:要讲浅出没那么容易,我举个例子,有个人慕名去餐馆,一进门他要是先问什么营养价值,拿那个营养成分表我看看,老板肯定觉得这人是个疯子,别在这儿吃,不挣你这份钱。他一定问好吃吗?什么菜口味好。电影也一样,它首先追求的一定不是深奥的思想,而是感官的愉悦,这就是浅出。在《无极》里面,我自己觉得能够获得感官愉悦的部分就是浅出。
新京报:我相信也有很多观众到电影院看你的电影不仅仅是为了获得感官刺激。
陈凯歌:《无极》是一部很有东方意境的电影,我们在其中探讨命运这个主题,在中国古代的诗词中,多少次提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借落花咏叹生命消逝的过程,我们也一样。落花所代表的生命的意义就是深入,是营养,你可以接受这个营养,你也可以不接受,全看自己的消化力,但我是希望两者都有,让不同的观众有多一种的选择。
新京报:我认为对于中国观众而言,《无极》是一部在中国电影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类型,这其中有没有借鉴的成分呢?
陈凯歌:没什么借鉴。它最大的推动力还是关于东方的想象力。我听了你的问题特别高兴,这是我没有考虑过的问题。现在想想确实没有可以和《无极》进行类比的中国电影,就是看热闹也应该来看看。我也看过像《指环王》、《无头谷》以及蒂姆·波顿的作品,但是没有给我直接的启示,可能有一些间接的帮助,比如说在《指环王》里面有一些外景拍得很有意思,那些景物都是扮演角色的,都是有生命的,我觉得我们看陈红那场镜花水月,也是有生命感的,但是很东方。
回望无极
我对武侠不可能有什么情结,小时候撒尿和泥的时候看不到武侠片,不会有武侠梦,对于那么多的导演都有武侠梦这么一个说法,也许就是卖什么吆喝什么的一种心理吧。
新京报:现在年轻人接触的这些时髦的东西你接触吗?
陈凯歌:我会啊,像PS2,玩得不太好,但是也还可以。我觉得电子游戏这玩意对于玩家的暗示是取得新的身份,在虚幻的世界里取得新的身份,然后再回头看真实的世界其实才是虚幻的。
新京报:《无极》本身也像个游戏,每个观众看完之后可能都在寻找某一个角色的认同感,在这方面,我比较喜欢谢霆锋演的无欢。
陈凯歌:我想很多年轻人都会喜欢无欢,因为在这个国家民族观念渐次淡薄的年代,很多人都会像无欢一样,为了一丁点的小事铭记一生,这个电影有一个主题就是关于诚信,无欢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坏人,其实就是在他小时候被张柏芝扮演的角色欺骗了。再说到无欢的扮演者谢霆锋,我觉得小谢是个隐士型的侠客,他不为世人所识,人们把他看作一个偶像,或者是一个歌星,而且唱得还不怎么样。而我认为他真正的才华在表演上,他一定有很心焦的时刻,他过去在表演上不太被人认同,但是他心里是有一股“气”的演员,我觉得他天分很高,机会不够多,也不够好,很有潜力。
新京报:《无极》在拍摄过程中更换了动作指导,美术指导叶锦添也是在开机前一个星期才火线加盟,这些变故是不是也会给你的影片造成一些遗憾?
陈凯歌:对于整部影片我有非常清楚的想法,不能达到我的标准,就是造成有的人离开的原因。从救场的角度讲,当叶锦添意识到别人不能做到的时候他就出现了,他确实是个很神的人,跟我的想法比较合拍。我一直期待动作部分能够出现新的思路,把传统的套路打破一下,可是在《无极》中并没有做到这一点,但是我自认做到了好看,也算行了。
新京报:你对武侠似乎没有什么情结?
陈凯歌:我对武侠不可能有什么情结,小时候撒尿和泥的时候看不到武侠片,不会有武侠梦,对于那么多导演都有武侠梦这么一个说法,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也许就是卖什么吆喝什么的一种心理吧。所以我也不愿意用Action(动作)来定义《无极》这部电影,但是我很有兴趣将来做一部纯动作的电影,我还在找那个入口,它可以带我进入一片新天地。它也在我的计划中。
陈红·一望无极
同志
这些天我自己饰演的满神还没有进入拍摄,只是全心全意地在做制片的工作。人家都说夫妻档做事比较有默契,我想也是,毕竟两个人有一种无法触摸的灵气来维系。
我觉得我们夫妻的关系更像是“同志的夫妻关系”。因为在一起都是谈论工作。说实话,谈论电影,占据了我们所有在一起的时间。我们夫妻间很少很少谈及家庭,仅次于电影的话题,就只是孩子了。时间有限,我们更多地像‘同事夫妻’或者说‘同志夫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些,尤其是在无极的合作过程中。
“奴隶昆仑”张东健:看完《无极》我哭了(图)
“大将军光明”真田广之:脱掉盔甲感受自由
“王妃倾城”张柏芝:漂亮女人很难得到幸福
“北公爵无欢”谢霆锋:我和无欢一见钟情(图)
“鬼狼“刘烨:我是《无极》中的一颗流星(图)
制作团队
出品:娱乐新闻部
统筹:刘帆 张文伯
采写:张文伯
执行:周松 尚娜 谷峪 袁红
摄影(部分):徐万涛
版式统筹:书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