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青年》第25期：华语青年导演进行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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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 探索之旅：拍电影无人识，总不是愉快的事
电影拍摄中的责任与压力对于女导演来讲总是有些太过沉重，相比男性，她们更易崩溃；而以往不论是固守本土创作的海外导演，还是坚持传统艺术观念的文艺片导演，也都面临着不同的窘困——拍电影是个体力活技术活，付出全部心力倘若无人知晓，像一枚小石子激不起任何风浪，总归不是什么开心的事。于是，自身的坚守与现实的环境怎样融合，便成了一个必须去面对的话题。
女性导演不容易【壹】 女性导演之难：票房尴尬VS压力难扛
对于女导演来说，“拍一部电影就好像生一个小孩。”香港演员杨采妮如是说。剧本成型了，投资到位了，但因为这过程中太多细节需要布置周全，导致她的导演处女作《圣诞玫瑰》至今仍未面世。
同样的拍摄压力，男人的臂膀好像更为强劲一点。与此同时，不尽如意的票房也成为诸多女导演的尴尬软肋——徐静蕾在进入亿元俱乐部之前，拍过的电影全部亏损；李玉的《红颜》连成本都没有收回来；蒋雯丽的《我们天上见》票房不到200万……
甚至在数量上，女导演也处于“下风”——好莱坞的女性导演只占全部导演的4%。但不论怎样，近几年来女性导演仍旧带着男人无法比拟的气质走进电影圈，她们的细腻情怀和情感表达，为电影业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蒋雯丽越发成熟蒋雯丽：导演是男人该干的活儿
“我平时什么事情都爱问我老公，但到了现场，变成什么事情都需要我做决定，这(给我)很大的压力，而且体力上、脑力上付出也比较多，导演这种工作是不是男性更适合一点。但是我觉得很多女导演真的很优秀，而且我们大量存在的是男性导演，他们从男人的视角看世界，女导演用女人的视角看世界，来表达，这是特别需要的。”
——蒋雯丽
蒋雯丽的导演处女作《我们天上见》讲述的是祖孙之情，而她当年也正是讲着姥爷的故事考入北京电影学院。在面试的时候，主考官出的题目是“讲述一件最难忘的事”，她站在那里，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童年时与姥爷相处的点滴。这次讲述，让她第一次体会到演员表演中最好的忘我境界，“似乎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了”。
考入电影学院后，蒋雯丽一路坦途。接拍第一部电视剧《悬崖百合》，并获得当年飞天奖的提名，成为当年同学们之中最早接触影视圈的一个，随后接拍《跑马溜溜的山上》、《离离原上草》、《杏花三月天》、《霸王别姬》、《神秘夫妻》……片约不断，主演《牵手》令其成为观众最熟悉的女演员自不必说，2000年主演电影《女帅男兵》喜获华表奖，也成为其第一个电影奖项。
九十年代的时候，中国内地电影市场仍不景气，据蒋雯丽回忆，哪有什么多厅影院，都是一个大厅，只能放映一部电影，而观众们的电影情结也仍未被培养，进电影院在当时是稀罕事。“当时偏文艺的影片较多，大多是国家投资，没有票房压力。”
但她在电影中的表现，仍旧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有人在《霸王别姬》中瞥见她饰演的小豆子妈，觉得惊艳，却没法再继续联络到这个演员，而此时的蒋雯丽已经随老公顾长卫移居美国，暂时淡出人们的视线。在美国的那段时期，蒋雯丽没拍戏，却从未与这个圈子远离——顾长卫在片场，她也会在一旁。惊觉原来相比美国蓬勃发展的电影业，中国仅仅是刚刚起步的“小米加步枪”。“他们拍电影的规模、先进的设备、演员的职业精神，还有规范化、程序化的模式，都称得上是洋枪大炮。” 回国后，她开始接拍电视剧，97年的《牵手》令她一炮而红。
其实对于工作，蒋雯丽好像一直都没有太多的规划与愿景，她习惯按部就班顺其自然。有人为其下定义说，她不适合影视圈。而这个被认定不适合的女演员，不仅屡屡斩获表演类大奖，还转而执起导筒，将一直萦绕在心的与姥爷的故事搬上大银幕。
蒋雯丽☆做导演，最难的是选择
新浪娱乐：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有想要做导演的欲望？
蒋雯丽：我一直没想做导演，只是想把和姥爷的故事写出来，写了以后，觉得这是自己才能体会的东西，交给别人拍不一定有这种体会。所以觉得要去尝试一下。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演员，但我并不懂电影是怎么拍的，当了导演以后才真的是换位思考，觉得导演不容易，太难了。
新浪娱乐：剧本筹备花了多长时间？
蒋雯丽：三年。中间一直改，改了20多稿。其实写剧本的过程，现在想来是最轻松最愉快的过程。等到拍摄的时候，导演成为所有人智慧的组织者，让每个人发挥最好的水平。好多东西都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创作的过程是贯穿始终的，导演工作为什么很煎熬，就是因为从剧本到拍摄、剪接，一直是在创作。这其中总是有太多选择，比如选择流泪还是不流泪，选择拿这支笔还是拿那支笔，导演的任务就是选择，而这个又特别不好选，这其中就能看出水平来。
新浪娱乐：您在做导演之前，有没有专门去学过或者研究过一些导演方面的知识技巧？
蒋雯丽：没有。当时我是无知者无畏，凭着自己的真诚，就好比当初考电影学院的时候，有些懵懵懂懂，反倒表达出一些最真挚的东西。
新浪娱乐：跟顾长卫导演、还有您周围的一些朋友交流过这些事情吗？
蒋雯丽：我的剧本都给他们看过，他们都觉得做导演技术的东西是很容易掌握，可能一个星期就都知道了，重要的是你想要表达什么，这其实是人生的积累，是教不来的。
新浪娱乐：您这部电影整个创作过程用了多久？
蒋雯丽：我差不多用了4年多的时间。从创作剧本到拍摄、剪辑，将近5年。剧本阶段我还在拍戏，当时是在拍戏现场完成的第一稿。比如拍《金婚》的时候，我就把剧本拿给张国立看过，他当时给我的建议就是放轻松，别想太多。后来我决定要开拍的时候，就有两年半没拍戏，拍摄、剪辑，然后又参加电影节，整个过程很漫长。
新浪娱乐：张国立老师要您放轻松，那么整个的拍摄过程您能做到吗？
蒋雯丽：太不轻松了。在整个拍摄过程中，我觉得最难的还是选择。比如我当时在原剧本中，有纪录片和电影之间交织起来的部分。我曾经还带了一个很好的摄影师，跟着我一起回老家，一路拍了十盘带子，走访了我当年的老邻居、姥爷的朋友，还有我的老师、同学，体操教练。我很想把这部分跟电影交织在一块，有现代时空，也有过去时空。当时这种想法让我很激动。但是最后剪片子的时候，发现很难把这两块内容融合在一起，现在时空和过去时空老是打架。这让我很痛苦，必须选择，所以最后决定只用过去时空。这之后，剪接就真的成了再创作过程。我现在才能体会到导演的难处，电影的容量是有限的，我以前每次看片子都很清醒，觉得导演他表达的太多了，但是论到自己做导演的时候也是一样，恨不得多表达一点。但是表达太多了，观众就抓不到重点了。
剪到最后，我决定放弃纪录片，却遇到一个很大难题，就是发现原来的部分不足，我只好又补拍。你想想，回去补拍是多大的动静啊，半年以后要把场景道具全部恢复，演员请回来，小演员都长高了，裤子都短了。
以前是花两个月的时间，拍了400多个镜头，这次补拍我是用了5天时间拍了400多个镜头。因为到后来我已经完全知道需要什么。当然，没那么多时间，经费也有限。
这段经历也是因为我自己经验不足。第一次做导演，真正到了剪接台上才知道这个电影是什么样子，我想王家卫也是这样，他的创作是在剪接台上完成的。现在我考虑等我有空的时候，自己出钱再剪一个以纪录片为主的版本，电影内容作为闪回。
新浪娱乐：好多导演拍到中途发现没钱了，您有没有遇到过经费与想要表达的内容发生矛盾的时候？
蒋雯丽：我还是很幸运，投资人对我没有太大的干预，我姐姐是执行制片人，预算把控得很好。制片主任每天提醒我胶片还能拍几条。我一开始的时候特别怕费胶片，演员还没演完我就喊停，后来副导演提醒我，要留有余地，制片主任也说胶片还富余，我拍摄的量就又开始放大了，这时候副导演就得继续提醒我要控制。最后我们比计划提前了三四天完成的。
新浪娱乐：您选用的都是非专业演员，挑选演员的时候有什么困难吗？
蒋雯丽：我是很想用家乡话拍电影，会觉得更真实。其实我在北京也找过小演员，包括林妙可我也试过，但还是不希望小演员在顾及表演的同时又要顾及语言，所以就用家乡的小孩。最先找到的是片中的大小兰，很有几分落落寡欢的气质，我很看好，但因为剧本准备不充分，导致拍摄推迟到了第二年，结果这个女孩子已经长的很高了。我当时很崩溃，只好考虑重新找演员，于是碰见了片子里的小小兰，决定用两个小演员。当时我已经建了剧组了，全组都等着我的剧本。
新浪娱乐：好像影片的配乐方面也经历了一些波折？
蒋雯丽：这部片子的作曲可能是走比较煽情的路线，但我后来觉得并不想让电影太煽情，主要还是回忆，其实是一种淡淡的东西。后来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法国的作曲家，我觉得更符合这个电影的感觉。
《我们天上见》是女性导演视角而成☆拍电影，女性视角不可少
新浪娱乐：都说导演不易做，拍电影的这段经历对您自己的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作息时间、身体状况包括工作状态，会觉得很煎熬吗？
蒋雯丽：很强烈的脑子不够用的感觉。因为每天都在思考，而且是时时刻刻，可能就只剩下睡觉的时间能稍微休息，只要醒来就一直在想事情，比如今天这场戏怎么拍，我的机位放在哪儿，怎么表达等等。当导演特别辛苦，现在再做演员，我会觉得当演员真幸福，不需要考虑太多，只想着自己的表演就够了。
新浪娱乐：做导演确实很辛苦，您是不是会觉得，作为女性导演会更不容易，要比男导演要承受更多的压力，遇到更多的困难？
蒋雯丽：我真的觉得这应该是男的干的活。我不是一个喜欢去当组织者的人，平时什么事情不是特有主意的，我在家里也是，什么事情都爱问老公。但到了现场，变成什么事情都需要我做决定，压力很大、而且从女人的角度来讲，体力上、脑力上付出的太多了，是不是男性更适合一点。但是我觉得很多女导演真的很优秀，像胡玫、李少红、徐静蕾、黄蜀芹导演都非常棒。
新浪娱乐：很多人觉得女导演比较感性，感情用事，拍的东西太细腻，在商业方面会欠缺一点。
蒋雯丽：我觉得电影应该是多种多样的，不一定是要做商业电影。我觉得真的特别需要用女导演的视角去看世界，我们现在大量存在的是男性导演，跟女人的视角是完全不同的。
新浪娱乐：导演难做，但同时也有乐趣。您接下来有没有考虑过要执导下一部片子，或者真正从演员转行做导演？
蒋雯丽：现在也有好多人来找我做导演拍电影。但是自从这个片子之后，我觉得要慎重，因为的确是很不容易，要付出很多的辛苦，目前还没有碰到合适的题材。当然我没有给自己有什么规划，完全凭感觉。包括像这个电影也是，只是一个冲动一个念头，就促使了我开始。也许有一天我又有一个冲动，再去想拍什么，那到时候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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