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德-洛：终于可以演有意思的老男人了
步入不惑之年的裘德·洛，发际线越来越往后移，当年的美少年，阻止不了岁月的痕迹，但他对此毫不介意。
最近，裘德·洛出演的莎剧《亨利五世》刚刚登陆伦敦西区剧院。
在其过去二十多年的演员生涯里，裘德·洛的名字很少被八卦小报遗忘。最近，一部颠覆“万人迷”的转型之作《唐·海明威》和正在伦敦西区舞台上演、好评如潮的话剧《亨利五世》，让人们终于有机会严肃地关注他的表演。对此，进入不惑之年的裘德·洛表示很高兴。
彻底颠覆英国绅士形象
步入不惑之年以来，裘德·洛热衷于公益事业。他参与了一些个人项目、一些政治活动，还为绿色和平组织代言。“我曾试图说服自己不做那么多抛头露面的事。”他说，“承认你自己的知名度可以当成商品卖、能换成钱，这很令人尴尬。这件事会令人想太多，故而有所保留。我年轻时就是。不过，到了一定时候，反正外面的八卦小报已经写了关于我的种种流言，我反而觉得，‘还能有什么损失呢？’”不久前，他为绿色和平组织的抗议活动拍摄了广告。他还为白俄罗斯自由剧院出演了一部关于表演和名气的电影短片。“我现在放松多了。”他说。
放松，还体现在他对角色的选择上。他最新的电影《唐·海明威》的故事从监狱讲起，他扮演的保险箱大盗留络腮胡、顶着油头、挺着大肚腩，出狱后，他首先把跟自己老婆通奸的家伙教训了一顿，然后找了两个妓女淫乱三天三夜，享用了可卡因大餐。纽约导演理查德·谢泼德的这部电影用极具破坏性的方式，让裘德·洛彻底颠覆了他的英国绅士形象。
从影 20 年，裘德·洛终于让观众相信他是个表演实力派。“这个角色的身型得像他的身份。”裘德·洛回忆道，他就是“用啤酒、汉堡、威士忌和香烟”塑造了我们在银幕上能看到的“唐·海明威”。这跟我们记忆里的他——《天才雷普利》或者《王尔德》里那些俊俏的公子哥儿形象大相径庭。
1990 年代末，当裘德·洛初到好莱坞发展时，他“彻底被电影迷住了”，就像第一次走进录音棚的独立乐队一样，跃跃欲试地玩起各种家伙。在此之前，他除了出演几部知名度不错的英国电影之外，主要的职业生涯都在舞台上度过——1994 年，他曾获伊恩·查尔森奖的最佳新人奖。明格拉导演的《天才雷普利》让他获得了电影生涯的突破，之后，他的银幕道路在好莱坞铺展开来，在最大牌导演的电影里出演一系列配角：《人工智能》(斯皮尔伯格)、《毁灭之路》(萨姆·门德斯)、《飞行家》(斯科塞斯)皆是如此。
相比起来，《唐·海明威》无疑是他迄今为止最勇敢的银幕主角。“我二十多岁时职业生涯处处布满地雷，因为我意识到，人们都拼命试图把我定型为某种风格的演员。”他说，“但我不想演谁谁谁的男朋友或者英俊的情人。我想演的角色比那些怪，比那些黑暗。”
步入不惑之年的裘德·洛，发际线越来越往后移，皱纹爬上额头和眼角，眼袋十分明显，当年的美少年，阻止不了岁月的痕迹，但他对此毫不介意。
“这一点也不困扰我。”他说，“我已经不是新鲜面孔了，谢天谢地，也不用再去争取 20 来岁的帅哥角色。现在我终于可以演一些有意思的、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他说，在这个意义上，加里·奥德曼和肖恩·潘等前辈给了他灵感，这些演员从不怕自己在银幕上招人讨厌。他形容唐·海明威是一个“用粗俗吓跑别人”的家伙。最初，他以足球运动员乔伊·巴顿为模板塑造这个角色，又不止于此，他饰演的这个角色的眼神里有一些东西，让观众愿意去了解他。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是让观众踏上一段试着原谅别人的旅程。”他说，“我想饰演一个恶心的、充满攻击性的角色。世界上这样的人太多了，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人们被迫与这些人相处一段时间，了解他们的幽默和豪放，也许他们会慢慢变得有吸引力。这样，你就会了解，他们这种人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样子是有原因的。他们之所以做了报纸上报道的那些事情，背后是有原因的。”
不当心变成炮灰，就得永远当炮灰
裘德·洛的明星生涯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作为专业演员的职业生涯，另一部分则活在八卦小报的报道中。他说“当演员就是得像变色龙”，但与莎迪·弗洛斯特的婚姻，以及与西耶娜·米勒的恋情，让全世界八卦爱好者为他涂上了某种暧昧的色彩。他并不避谈自己的公众形象，但语气在友好中带着些警觉。
“我认为这个国家有种奇怪的癖好：如果有人不当心变成了炮灰，就永远得当炮灰，直到他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业，才能咸鱼翻身。”他说着，耸了耸肩，“我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个行业里，很多人看问题只看表面。人们只会记住关于你的那个最好的印象。老实说，我不知道人们如何看待我。我只有种感觉，觉得人们对我的印象大多与关于我私生活的那些报道有关。而这些报道，可能并不属实，而就算是真的，也跟别人没有关系，更不应该成为评判我工作成绩的指标。对我来说，我只关心一个人的事业如何，有没有料。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有目共睹的是，裘德·洛的银幕演出和公众形象近年来都变得越来越成熟，到底是角色帮了忙，还是年龄让他学到了一些东西？“这是两者的巧妙结合。”他微笑道，“我发觉，随着我演过的角色越来越多，我渐渐不只把角色当作是我个人的投影。过去四年来，这些经验为我提供了进行各种尝试的空间。”他说，披上斗篷扮演超级英雄这种想法他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喜欢带孩子去看这样的电影，但我从来就不觉得这种电影会是严肃的电影。”在他的事业观里，允许艺术和商业并行，但他明白这个行业的重点应该在哪里。他曾为罗伯特·德尼罗主演的大片激动。“那些对我来说就是严肃的电影。”他说，并不排除有朝一日，天平也可能偏向超级英雄那边，不过，他对此并不看好。
裘德·洛 1972 年生于伦敦东南部郊区刘易斯汉姆。从小，他跟着爸爸去看爆米花电影，也跟妈妈去雷诺阿艺术影院看最新的法国文艺片。1987 年，他加入了英国国家青年音乐剧团。在他的电影生涯爆发以前，他出演过话剧和电视剧(比如指导孩子如何理财的儿童电视节目《零用钱计划》)。加入剧团2年后，他凭借尤金·奥尼尔的话剧《安娜·克里斯蒂》里的水手角色马特·伯克在舞台上一鸣惊人。“可惜啊，从头到尾见证了我的事业成长轨迹的人只有我的父母。”他笑着说，“当然，我也不指望全世界都记住我的每个成就。不管人们记住你是因为 20 年前的一部话剧，还是因为八卦小报上的一则丑闻报道，这些，你都无力改变。”
近几年，随着《传染病》、《雨果》、《副作用》、《大侦探福尔摩斯》等电影的成功，裘德·洛的电影生涯攀上了一个新的巅峰。如果追溯起来，这个事业小高潮的起点与他 2009 年出演迈克尔·格兰德吉执导的话剧《哈姆雷特》获得巨大成功有着必然的联系。
类似的情况在裘德·洛的演艺道路上已经上演过一次。那是在他刚刚开始在好莱坞风生水起的 1999 年，迈克尔·格兰德吉执导的话剧《可惜她是个婊子》在新维克剧院上演。据格兰德吉回忆，那时，裘德·洛必须“很努力地证明”自己是一位“话剧精英”——他在娱乐圈的名气，跟伦敦西区戏剧舞台的低调气质很不相符。“也许那时他的八卦知名度高过了他的角色？”格兰德吉回忆道。然而，他说，最近五年来，裘德·洛凭借自己对表演事业的坚持和敬业态度(例如《哈姆雷特》就是一部耗时 6 个月的大制作)，渐渐地扳回了局面——人们终于开始认真地看待他的工作了。
最近，他们又开始了一次新的合作——莎剧《亨利五世》刚刚登陆伦敦西区剧院。格兰德吉说，在剧中，裘德·洛所扮演的是一个他必须在 50 岁以前挑战的角色。“这个角色跟他自己的生活有一定的相似度。”格兰德吉说，一部话剧能够提供机会，“让观众们看着一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渐渐成熟起来，与自己的良心角力”。他把裘德·洛比做一名舞者，称他是一位“强大的性格演员”，同时拥有英国演员中极为罕见的肉体魅力。
尽管不再是当年那个面孔精致的金童，但毫无疑问，裘德·洛依然魅力非凡，所到之处，仍能令全场注目。这种魅力，对于出演《亨利五世》至关重要。格兰德吉曾说：“亨利五世身上的一个必要特质是让周围的人都信服，相信就算形势多么不利，他也有足够的号召力扭转局势。这种信心来自于他的魅力。裘德十分自然地将这种魅力赋予了角色。”
归根结底，我是一个舞台剧演员
另一个让他能完美诠释亨利五世的原因是“专注”——裘德·洛现在是单身(不过，他和莎迪·弗洛斯特的三个孩子现在跟他生活)。“我每天 18 小时跟亨利五世相处。”他大笑着说。过去几年，他进行了大量的阅读，学习了劳伦斯·奥利弗和肯尼思·布拉纳对这个角色的诠释，甚至像前英国板球队队长劳伦斯·达拉里奥求教领导技巧，他说那几招“非常管用”。
《哈姆雷特》的成功给了他信心，相信自己也能演好《亨利五世》。“然而，不能否认，亨利五世是一个截然不同的角色，对表演的要求完全不一样，你得一切重新再来。在排练开始前，我认为我应该去‘寻找’这么一个角色。可渐渐地，我发现，跟‘哈姆雷特’相似，这个角色必须首先‘是’你。你必须在你的身体里找到这个人，诚实地做出反应，然后积累起这些瞬间，在舞台上达到高潮。”
他说，在准备角色过程中，他曾为亨利五世流泪。“有一个时刻十分令人感动。他在一场戏里环顾四周，心想，‘所有的重量都扛在我一人的肩头，却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我并不是要感慨，‘天啊，这不就是我吗？’但真的，我曾经对此感同身受。”
2005 年，明格拉导演的《冷山》为裘德·洛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那一届奥斯卡颁奖典礼的主持人、戏剧明星克里斯·洛克在台上拿他开涮：“本来想请汤姆·克鲁斯，结果只能请到裘德·洛？”谈及这一出，裘德·洛哈哈大笑。“一方面我大笑是因为，这说明我已经红到了可以被拿来制造笑料的程度，观众们都知道我是谁。另一方面，我也不解，为何他要拿我开涮？”
2004 年，裘德·洛几乎每个月就有一部新电影上映，其中包括《阿尔菲》和《偷心》。回想起来，他现在有些后悔接了那么多片子，但也无可指摘。他那时确实能够带来票房，而这个行业最关心票房。
“麦莉·塞勒斯确实制造了许多丑闻。”他说，“但她真的创作了两首冠军单曲啊，她因此赚了很多钱，而且会继续吸引媒体追踪报道她。”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了抬他那很有表情的眉毛，“这就是好莱坞的生存法则。你要是想闯进好莱坞，又期待改变什么，你不是疯了就是瞎了。”
现在，尽管他的电影片约不断，但他还是决定把大量时间献给伦敦西区的舞台。“花上几个月时间从事舞台表演的感觉很棒，真的。我热爱电影，但归根结底，在我心中，我是一个话剧演员。对此我目前非常乐观。”
2014 年初，我们还将在韦斯·安德森执导的《布达佩斯大饭店》里看到裘德·洛的表演。安德森在当今美国独立电影界独树一帜，他正是裘德·洛最需要的那种导演，能够帮助他不断努力工作，创造出一部“卓越的作品”，让人们真正开始关注他的表演成绩。“我真心喜欢我的工作。现在，我每年拍一两部电影，然后在剧院里工作。只要我还能够不断接到新戏，只要新的工作还能让我感兴趣，我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他说。
在话剧方面，他期待再出现一些尤金·奥尼尔、契诃夫式的剧本，甚至是喜剧。谈及此，他说起亨利五世的一段演讲。“他讲到了在漫漫历史长河里，他们会如何被后人记住。他说，所有人都希望如此，不是吗？每个人都希望被铭记，被谈起。希望人们说，‘哦，我记得那个家伙，他是个好人。’作为一个演员，我希望人们谈起我时说，‘我看过他的舞台表演，他的演出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