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敏

　　电影如何发展下去，如何将大众拉回影院，乃是当今全球业界面临且必须解决的头号问题。从2007年起，欧美诸国都不惜投入巨资，大力开发3D电影，从而掀起了“多维革命”。现在全球数字3D银幕已逾2.4万块；“新德国电影”两位大师维姆·文德斯和维尔纳·赫尔措格都首创拍了3D纪录片《皮娜》和《被遗忘的洞穴之梦》；“3D教父”卡梅隆创建“卡梅隆——佩斯集团”，专门制作各种3D影视片，还计划将中国开发成“3D未来最先进的家乡”；《阿凡达》和 《雨果》先后囊括奥斯卡多项大奖；今年美国又推出25部3D大片，欲扭转其电影产业连年下滑的颓势。

　　在这样的背景下，李安的首部3D片《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显得尤为瞩目。

　　所有麻烦凑一起

　　《少年派》定于11月21日在北美公映，片花在今夏的全美动漫展上一亮相，即以华丽的视觉奇观令人震惊，交口称赞。

　　《时代》周刊大赞《少年派》“将奇观与情感共冶一炉，将电影媒介向上、向外作了大幅探索”，誉称它是“下一部《阿凡达》”。另一家媒体更是大捧道：“如果说《阿凡达》是3D电影史上的《一个国家的诞生》(大·格里菲斯1915年力作)，那么李安的新作《少年派》很可能成为3D电影史上的《公民凯恩》。”有网站预测：《少年派》有实力同《林肯》、《阿尔戈号》、《悲惨世界》等争夺第85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李安也成为最佳导演的热门人选，而且它能十拿九稳获得本届的最佳视觉效果等技术大奖。

　　《少年派》改编自加拿大作家扬·马特尔2001年的同名小说。原著口碑与销量俱佳，获有英国“文学奥斯卡”布克奖。奥巴马阅后曾致信马特尔，称它“优雅地证明了上帝的存在”。然而当时各国读者青睐它，乃是因为它“对于许多陷入不幸的人来说颇有启示意义”，他们罹患癌症，饱受暴力的折磨或亲人死亡的痛苦，“癌症就是那只老虎，我们必须征服它”。正是原作的这种积极的喻义以及人兽生死搏斗的张力和富于绚丽色彩的意象，吸引了许多导演竞相抢拍。印度裔的奈特·夏马兰、阿根廷的阿尔芳索·夸隆和法国的让·儒内都施尽浑身解数争夺改编拍摄权，但最后被20世纪福克斯买下(2003年)，并最终邀请李安执导。谁知李安一开始十分犹豫，“我认为它无法拍成电影，尽管它很感人。另外，我们没有大牌明星，面临重重困难：海水、孩子、动物和3D。拍电影这一行当应该避免的种种麻烦都凑在一起了”。加上他提出7000万美元的预算，让片商因难以筹集而搁置了拍摄计划。直到2010年年底才启动，预算增加至8000万美元。

　　李安邀印度出生于新德里南郊的17岁新人苏拉伊·夏尔马饰演男主人公派西纳·帕特尔——绰号“派”。派的家是殷富大户，正从印度移民至加拿大，租了一艘货船，上面装载了他家拥有的动物园的一些野兽。途中遇上风暴，货船沉没，派靠一艘小救生艇在汪洋漂流了227天，救生艇上还有一头叫“理查德·帕克”的孟加拉虎、一匹斑马、一只母猩猩和一头凶恶的鬣狗，后来鬣狗吃掉了斑马和猴子，而它又被老虎吃掉。派利用自己在动物园长大的经验来驯服老虎，终于从互相敌对至患难与共，最后双双在墨西哥获救。影片的主题是经李安阐明发挥的“信仰的力量”，“若无信仰，不可能完成这样不寻常的旅程”。

　　四只老虎去漂流

　　李安本人的不寻常旅程则是首次用3D拍奇幻片。3D虽然在西方大行其道，但众说纷纭，北野武认为3D只适合拍色情片，贝托鲁奇认为还适合拍正剧片。而李安认为：“3D迫使观众更加关注，更深地沉浸在故事之中，这种特质对于一些特殊电影必不可少。”但他坦承拍《少》也是“全新的学习过程”，“我至今仍有一种自己在电影学校学习的感觉。我向电影之神祈祷，我要开创出新式的电影拍摄方法”。《华尔街日报》也赞扬李安在不同领域学习吸收，从而使执导的片型多元化。

　　影片除了在印度部分取景外，主要在中国台湾地区制作，“整个过程如同漂过太平洋，非常艰难”。在台湾的摄影棚内建造了一个特大的有机器制造波浪的水池，以模拟大海的景观。与派互动的老虎之戏，其实是四只老虎在片场共同演出，其中三只由法国的训兽师带来，另一只来自加拿大。演老虎主要形象的叫“国王”，只负责摆出威武的样子；耍狠发飙的由两只母老虎上阵；肚子饿或晕船不舒服的都由加拿大来的那只负责，因为它看起来可怜。全片的30个虎镜头由真老虎现身，但电脑特效也包办大量的戏，拍摄了大量的老虎影像，建立起老虎行为模式当参考。派与老虎共处一船，但帕特尔演出时船是空的，老虎是后来用电脑合成加上去的。李安让他看许多老虎在不同情绪时的影像作为他想象的来源，以至他几乎感觉到老虎就在眼前。而从未碰过3D摄影设备的李安也感到相当紧张，常常守在监视器前思忖摸索，甚至忘记了正在拍电影，“我一旦发现处理不当，就及时纠正。面临做决定时，一定要充分地让演员知道我在想什么”。

　　另外，为了给观众震憾的体验，李安要求采用今年4月才发明的全新杜比Atmos音效来进行混音处理，当放映时影院前后、两侧和上方均装喇叭，可以同时放128个声道。《少》的成功在于它是一部“完美的艺术作品”，而非什么“主流大片”。它一方面如20世纪福克斯高层所说的：“结合了《泰坦尼克号》的视觉特效、《阿凡达》的3D技术革命和《猩球崛起》的CG动画角色”，使得一部无法改编成电影的小说成功搬上银幕；另一方面它又有“非常棒的故事”，讲述了奇迹、希望、信心和生存。

　　在李安的掌镜之下，3D不是马戏团杂耍表演式，而是把叙事、抒情、议论(片中有大段关于意识形态的表述)熔于一炉，且有鲜明个人风格的艺术呈现，该片堪称3D艺术电影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