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命毒师》

　　撰文/巩晓莉

　　2013年9月23日，艾美奖将公布最终获奖名单，拿到剧情类最佳剧集、最佳男主角等在内13项提名的《绝命毒师》被评论家看好。而在过去的四年里，每一年艾美奖中《绝命毒师》都是大赢家，近日它更是凭借在权威评分网站取得的99分高分(满分100分)，以“世界上最高评分电视剧集”的身份被写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一时间，被中国观众亲切唤作“老白”和“小粉”的男主角一跃成为最受瞩目的明星，而《绝命毒师》也从最初小众的不被看好的邪典剧集成为全球收视最猛的剧集。9月30日，《绝命毒师》将迎来最终结局，尽管目前仅剩三集，但编剧们似乎铆足了劲想来一场最后的绽放，情节的跌宕起伏、险象环生依然让观众欲罢不能。“结局会与开场相呼应”，编剧文斯在采访中小透露了一下。那好，我们也将时间拨回到故事开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去看看这部备受好评的神剧背后的故事。

　　高中化学老师沃特(人称老白，布莱恩·科兰斯顿饰)始终过着郁郁不得志的生活，眼看着曾经一起奋斗的同学个个豪宅名车，儿子最大的偶像是在缉毒所工作的连襟麦克，课堂上没有孩子认真听他在讲什么，下课后还得去洗车场打工补贴家用。在得知自己罹患癌症之后，他拒绝赞助，等待死亡的到来(在这里不得不在心里暗骂，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一次偶然的机会沃特遇见曾经的问题学生杰西·平克曼(人称小粉，亚伦·保尔饰)，意识到制毒可以让他所爱的人——妻子(安娜·冈饰)和两个孩子摆脱拮据的生活。于是化学老师一边在课堂上继续讲课，当脱掉衬衫后那只拿粉笔的手变成制造罪恶的源头。

　　没有美女帅哥，情节也不够紧张刺激，在刚开始进入故事时，你甚至要忍受那种被生活逼迫的中年人的暮气，但《绝命毒师》最精妙的地方在于，你会跟随老白一起感受那种从无可奈何到越走越远的过程，眼看着一个人民教师怎样一步一步从至善之人变成称霸一方的大毒枭。某种程度上，这简直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励志故事，但编剧文斯·吉列根心里很清楚，尽管人们对老白抱持着理解和同情心，但罪恶终将会受到惩罚。但如果你天真地以为结局会是沃特被绳之以法那么简单的话，就太小看那个能好几次翻转剧情的编剧团队了。“和化学知识、制毒能力相比，沃特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撒谎的能力，他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撒谎家”，文斯·吉列根介绍道，这让我们对结局又多出了无限想象。他还透露，在故事的结局，“沃特会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每一个角色都能找到各得其所的归宿。”

　　逆袭  从吊丝剧到高大上

　　当文斯把这个故事拍在AMC总裁兼总经理Charlie Collier的桌上时，表现得胸有成竹，这位曾经写出《X档案》的编剧有着极强的控制力。“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绅士”，Charlie Collier评价道。紧接着，文斯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故事的背景和主人公，甚至对电视制作人的工作也有了清晰的计划。“电视制作人可能是电视圈最难做的工作之一：他们得会物色能将制作人的创意写成剧本的编剧，又要担纲戏剧的剪辑、懂得节目的销售运作。”文斯和布莱恩信心十足，这也令Charlie Collier对这部剧集充满信心。

　　但意料之外的事情还是不期而至。首先拉赞助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拉赞助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剧情，赞助问题变得更加困难。”在剧里，几乎很难看到广告的植入，而好不容易拉到赞助，第一季刚投入制作便遭遇编剧罢工事件，剧集不得不由原计划的八集缩减为七集，而能继续制作下去完全是因为一场骑虎难下的尴尬境遇。“广告赞助都拉来了，宣传也打出去了，除了《广告狂人》，《绝命毒师》是我们当时唯一可以播出的作品了”， Charlie Collier说道。因为《广告狂人》而声名鹊起的AMC公司，正在一路狂奔进军自制影集制作，眼下，他们无路可走。

　　挑战还远没有结束。就在2008年1月的一个星期天，《绝命毒师》在首播当日便遭遇劲敌——与NFC(美式橄榄球大联盟比赛)冠军赛狭路相逢。Charlie Collier清楚地记得，那晚是巨人队对绿湾包装工队，他满心以为当观众们在看完比赛之后正好能赶上《绝命毒师》的首播，出人意料的是，巨人队的主力Lawrence Tynes没在规定时间里射门得分，比赛进入加时赛。那一夜NFC收获了比赛有史以来第二高的收视率，而《绝命毒师》则在首播之日惨淡收场，出师未捷，在接下来的整个第一季收视都受到影响，仅有120万人收看。

　　如今，《绝命毒师》凭借在权威评分网站Metacritic上取得的99分高分变身世界上评分最高剧集而被写入2014年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第五季上半部分的收视也相较第一季翻了一番，AMC也从仅有一部剧本的窘境成为能收获大量优秀剧本的电视台，并且与HBO、Showtime相提并论，“变成一家大台了”。而主演，57岁的布莱恩凭借该剧连续三年将艾美奖剧情类剧集最佳男主角奖收入囊中，亚伦·保尔也连续两届获得了艾美奖最佳男配角奖。

　　从最初不受关注的吊丝剧集变身高大上(高端、大气、上档次)，《绝命毒师》剧集本身的命运与主创们的命运紧紧相连。

　　起底 神剧炼成术

　　每次被问及创作秘诀时，文斯总是很谦逊地将所有功劳归于他麾下的六位编剧身上，这群充满激情的编剧每天花数小时讨论剧情，为了一个点子，他们会绞尽脑汁，而当终于萌生了一个好点子时，他们又会高兴不已。这群人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故事讲得惊心动魄。

　　随着角色一起生长是文斯的秘诀之一。“我现在对沃特·怀特的认识要远远比我刚开始写剧本时丰富”，文斯说道，“我过去没有意识到他骄傲和失落的程度，但现在我看到了。我们和观众一样都处在一个深入认识角色的过程中。”在故事的开始，文斯并没有完全想好要怎样讲述沃特的故事，而随着剧情的深入，他也开始不断深入角色的内心世界，层层拨开。所以我们才能如此清晰地看见化学老师沃特在犯罪之初如何忐忑不安，到后来一步一步迷失自己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

　　“让观众大吃一惊”也是文斯始终坚持的有意识的选择，“这一直是一个主要任务，现今，在如此丰富多彩——有时没那么精彩的娱乐文化下很难再做出新奇的东西来，所以你一定要让人们大吃一惊。”

　　当然这中间不乏审时度势的神来之笔，比如他将原本要在第一季末就死去的杰西·平克曼“扶正”，让他担当全剧的核心角色之一。也遭遇过挫折，在为第二季做准备时，文斯和团队已经安排好让演员雷蒙德·克鲁兹扮演一个叫屠库·塞拉曼加的领头恶棍，但在拍摄了一集之后，克鲁兹不得不离开去拍摄另一部剧集，于是文斯又创造了一个坏蛋古斯塔夫·福林。这是一个拥有一家连锁炸鸡店的毒贩子，由演员吉安卡罗·埃斯波西托饰演。“我们必须要适应这种改变”，文斯说道，“在我看来古斯塔夫完全是将整个系列推向高潮的角色，但如果另一个演员可以继续为我们拍戏的话，这个角色可能不会存在。”

　　对改变保持开放态度并不断去发现，让文斯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对结局抱有一个坚定不移的想法会带来适得其反的结果，在写故事的过程中，如果你的思维太僵化，可能会错过许多美妙的机遇。”

　　由吉安卡罗·埃斯波西托饰演的大毒枭古斯塔夫是一家连锁炸鸡店的老板，这个角色将全剧推入了高潮。但如果雷蒙德·克鲁兹不辞演的话，就不会有这个角色存在了。

　　安娜·冈饰演沃特的神经质妻子斯凯勒。舞台剧出身的她充分展示出这个人物的复杂性，她从最初的反对到后来与丈夫同流合污，一起陷入罪恶的泥潭。

　　剧中最受美剧迷们喜爱的莫过于老白和小粉在操作台上制毒的过程。

　　揭秘 绝命毒师很二很幽默

　　如果你对饰演男主角沃特的布莱恩的了解仅限于《绝命毒师》这部剧集，那么你恐怕不会知道他的喜剧天赋。这个家庭出身演员的大叔曾在喜剧《马尔科姆的一家》(Malcolm in the Middle)中饰演老爸，成天带着一群孩子恶搞不断，布莱恩也凭借这一角色赢得了三次艾美奖提名和一次金球奖提名。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全才，导演、编剧、制片、主持样样在行，著名综艺节目《Saturday Night Live》便邀请他担任客串主持，他还执导了ABC的热门喜剧《摩登家庭》(Modern Family)。

　　事实上，走出屏幕的布莱恩·科兰斯顿是一个精力充沛、极具幽默感的人。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在今年7月圣迭戈动漫展上，他直接打扮成“老白”的样子从会展大厅走过，来到《绝命毒师》观众见面会上，将逼真的“老白”头套架在面前的话筒上耍宝，引得全场近8000名粉丝捧腹大笑。

　　布莱恩在片场搞恶作剧也是出了名的。在《绝命毒师》中饰演沃特妻子斯凯勒的演员安娜·冈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布莱恩的场景，“我当时和其他三名女演员一起为斯凯勒这个角色试镜，在正式试镜之前，我们每个人都有10分钟和布莱恩、文斯单独相处的时间，好让我们彼此认识，并一起讨论要表演的一场戏，就是斯凯勒给老白‘Hand Job’的那场戏，我和布莱恩马上就开始琢磨彼此应该如何走位，椅子应该放在哪里，布莱恩后来提议我与其徒手在空中表演，不如给那把椅子一个‘Hand Job’。”试镜结束布莱恩对文斯说，“那个高个子的金发女人，我喜欢她，”两人就此开始了长达6年的合作。

　　在拍戏现场，布莱恩总想勾引安娜笑场，“他总是只穿条内裤晃来晃去，有时候还往内裤里塞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直接脱掉内裤。”即使有时候只拍安娜的戏，在镜头外的布莱恩也不忘恶作剧，但安娜从来都不为所动，“我经常演舞台剧，已经练得刀枪不入了。”布莱恩就会盯着她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可能不笑场”！

　　亚伦·保尔同样对布莱恩的幽默印象深刻。在《绝命毒师》第二季时，布莱恩当起了导演，他记得第一天到片场拍戏时，布莱恩穿着一条骑马短裤、拿着一根迷你马鞭、叼着一根超长假烟出现在片场，喊“Action”时还挥一挥鞭子，“搞笑极了”，亚伦笑道，“现实生活中他就是这样的人。”

　　亚伦本人也是《绝命毒师》中颇具戏剧色彩的演员。在2000年成为一名演员前，他只是加利福尼亚的好莱坞环球电影公司剧场里的一个引座员，后来因为在科恩乐队的《轻率》等音乐录影带中的不俗表现开始逐渐被人关注。

　　纠结 再见，毒师；再见，老白

　　尽管之前放出“我认为自己才有权利决定这部电视剧拍多长时间合适”这样的话，尽管“讨厌知道自己在地球上的最后一天”这样的事情，尽管对于AMC电视台确认《绝命毒师》第五季将是最后一季感到痛苦，文斯还是认命了，“从创作角度上，我觉得现在结束是很正确的。”北京时间9月30日，《绝命毒师》将迎来大结局，尽管仅剩三集，剧情依然跌宕起伏，让人欲罢不能，节奏紧张到让观众几乎喘不过气来。毒师沃特到底会迎来怎样的宿命？是被活捉还是病死抑或是逃之夭夭？粉丝们在网上进行激烈的讨论。而对于这个直到拍摄前一两个月编剧们才想出的大结局，主创们也是三缄其口。“我想当观众看完最后八集一定会同意这个观点：文斯和他的编剧团队开了个好头，也结了个好尾，这一季显然将能让《绝命毒师》永垂电视史”， Charlie Collier自信满满地说道。而文斯仅用“对结局感到非常满意”“观众看了肯定过瘾”这样的话点到为止，安娜用“末日”来形容，亚伦则说，“(最后八集)完全没有让人喘息的余地”，而布莱恩的一句“记住我的名字(Remember My Name)”，勾起了主创们对“老白”即将离开的不舍和惆怅。

　　为了编织这个出其不意的结局，文斯和团队焦虑了一年多，“总是担心自己会做得不够好，担心不能想出合适的结局。”现在看来，他显然对结局很满意，“感觉很好，我很骄傲，观众可以期待这最后八集是一个刺激的旅程，是一辆过山车，是一列不会停止的单程火车。”文斯用一个自认为完美的结局为《绝命毒师》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却又不免感伤，“写到最后一集最后一页的最后一段时，我突然哭了，因为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写这个人物的故事了，过去6年我们就好像是在攀登雪山一样，付出无数时间和情感，努力想要登顶，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还是会很感慨、很伤感。”

　　在准备拍摄第五季的前八集时，所有人都知道整部剧仅有最后十六集，“终点”近在眼前。亚伦尽可能享受读剧本的每一秒，配着红酒一页一页地仔细咀嚼。在读大结局的部分时，他来到布莱恩家里一起看，当布莱恩念出“全剧终”三个字那一瞬间，他们对望了十几秒，什么话也没说，眼眶慢慢开始湿润，“对于整个屋子里的人来说那都是一个难熬的瞬间，内心还是不敢相信再没有故事可讲了。”

　　布莱恩在无名指上文了一个小小的文身，图案是“Br Ba”，《绝命毒师》的缩写。他冲回家问妻子，“你觉得你了解我吗？”妻子答，“当然。”他又问，“那你觉得我会文身吗？”妻子答，“怎么可能？”当他把文身展示出来时妻子惊呆了。结束那天，整个剧组都文了文身。

　　6年的征途，对于《绝命毒师》的每一个参与者来说都是一场难忘的旅行。对于观众而言，跟随沃特从一个人的至善进入至恶，惊讶于人性的复杂，同样是一场审视自我的难忘旅程。9月11日， AMC 宣布拍摄《绝命毒师》前传：Better Call Saul(“最好打给 Saul！”是剧中 Saul 的标志性口号)，故事将围绕沃特的律师 Saul Goodman 展开。尽管Saul身上充满故事和喜感，但要复制《绝命毒师》的辉煌与成功恐怕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