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陈辉/摄)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娱乐图片
杜琪峰,本届金像奖最大的赢家,香港电影最有实力的中坚派导演。并且不需要在后面加上“之一”这两个字。虽然杜琪峰已经连续三年缺席金像奖颁奖礼,但这也是他在金像奖拿到的第三个最佳导演奖。从70年代无线电视台的办公室信差,到如今如日中天的导演,杜琪峰不仅是各类电影奖项的青睐者,更建立了自己的电影王国——银河映像。和杜琪峰的对话,因为时间紧迫,被分割成几次断续进行,但值得庆幸的是,他说得足够精彩。
采访手记:已经“俘获”梁家辉,正在“追踪”周迅,金像奖的每一个采访都是一次战斗。
我们首先在天后一间酒店里俘获了梁家辉,之后是海港城西班牙餐厅里的任达华,再之后是太古广场咖啡厅里的毛舜筠……就连最大牌、最忙碌的杜琪峰导演,也被我们抓住了。这篇杜琪峰的访谈,进行得尤其艰难,分成三次断续进行:先是在杜琪峰的影展上,之后是杜琪峰与观众的对谈会,最后一次是通过他的助手辗转采访。最大的遗憾是,惟独少了影后周迅。本以为是内地女演员,联络起来应该更为顺畅。但新科影后实在太忙了,一个晚上赶了三场PARTY,第二天已经直飞北京。最后让我们松了一口气的是,周迅终于还是抽出时间,与我们约定了明日的访问。新科影后的表白,有望在以后的时间里与读者见面。
每一个独家,都来得不易,但我们欣喜的是,可以在今天向本报的读者呈上拿着小金人的获奖者们在那个瞬间,最真实最兴奋的声音。(采写:陈弋弋 曾彦斌 林燕德 吴哲)
“《黑社会》我用了一个大胆一点的角度,这就是我个人的转变,算是走入了一个新世界。至于什么叫风格成熟,我还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
南都:《黑社会》拿下了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四个重头奖项,而且被认为是银河映像近年来风格最成熟的一部电影,你认为这部影片在你的作品中的地位怎么样?
杜琪峰:拍每一部戏,我都想尽力做好,但究竟出来的结果是最好,还是最差,我自己猜测不到。我觉得《黑社会》表达了一种与时代相关的东西。我自己觉得电影的取材,很多来自生活。而我的方向一定是从生活里寻找创作的要素,因为这些才是源源不绝的。至于什么叫风格成熟,我还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
南都:《黑社会》这部电影有很多价值观方面的冲突,例如新旧交接、老中青三代、利与义,也有一种历史感,你是希望透过一个黑社会故事,来拍一部反映自己世界观的电影吗?
杜琪峰:这个可以从两方面来讲,一是创作、故事方面,另一个是杜琪峰自己。先从后者说起吧。我拍电影,是一个从摸索、跟随至找寻自己的历程。进电影圈拍第一部电影时,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电影,当时我觉得可以由电视转到电影是一个理想,到了真正拍电影,才明白导演需要的能力相当大的,简单来说,就是导演在每一范畴都参与其中,或做出决定,例如音乐、剪接、灯光、摄影、美术、剧本、演员、主题等等。
在那一刹那,突然要从一个操作员式的电视导演,转到那种个人化、作品形式化的电影导演,这是一种摸索。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寻找和摸索,当然最后出来的效果不会是自己所想的,因为你仍是一个服务型的导演,要考虑商业性,听从监制意见。
后来终于有机会去想自己的拍法,是从《阿郎的故事》(1989)开始的,然而,它仍是以当时的市场为主导,并不是作者本身。后来经历了一个大的蜕变,是拍《审死官》(1992)、《济公》(1993)、《天若有情》系列、《东方三侠》(1993)等等,到了《无味神探》(1995),我才到达一个以自己理念为主的阶段,并不是市场主导,观众看不看,我已不理会了,自己想怎样拍就怎样拍,后来便成立了银河映像。
银河映像的路线是将原创性放在第一位,在种种的基础上拍了《非常突然》(1998)、《真心英雄》(1998)、《暗花》(1998)、《暗战》(1999)、《大只佬》(2003)、《柔道龙虎榜》(2004)等电影。我想,这是否就是我的方向呢?如果我们继续用回《枪火》(1999)、《PTU》(2003)等等的那些方法,我们会否在电影世界中停滞不前呢?即使拍得如何精彩,也会慢慢在那个世界停下。《黑社会》便是一个新的想法,就我个人来看,这是一个时机,让我们改变一下自己对电影的角度。
《黑社会》我用了一个大胆一点的角度,就是从文学的角度去看,当然这并不是文学,但是我想用这种理念去尝试。因为我觉得伟大的电影都是文学性比较高的。这就是我个人在拍摄电影阶段的转变,算是走入了一个新世界。
“我拍《黑社会》不是歌颂,或者同情黑社会,他们从来不是英雄。现在黑社会没什么空间,已经无处可逃。”
南都:创作《黑社会》这部电影出于什么初衷?
杜琪峰:1997年,当时写剧本的时机还不成熟,到2003年SARS之后,我觉得时机到了,那时才开始动笔。从创作方面,其实我是想说一些关于香港的转变和迷失,在这个前提下,我来讲一个《黑社会》这样的故事。
南都:你为什么选择从“黑社会”这个角度入手呢?
杜琪峰:黑社会是文化、历史的一分子,纵使历史常常忽略它,纵使它不在好的那一面,但也会在历史上留下印迹。黑社会也会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第一集里我讲黑社会的历史,第二集里就讲到黑社会如何在时代洪流下发生变化。我的意思是,黑社会没办法管好,英国人统治香港这么多年都无法控制,但明眼人看得很清楚,1997年之后黑社会活动明显减少。
现在黑社会没什么空间,已经无处可逃,黑社会最擅长的是什么?是恐吓、报仇,以多欺少,但现在他们遇到了比他们还强的政府。但我拍《黑社会》不是歌颂,或者同情黑社会,他们从来不是英雄,而我从来都以公共秩序为重,维护占社会大多数的公众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只觉得戏里想讲的是这样,我讲完就行了,两部《黑社会》之后,暂时不会再拍黑帮片。”
南都:《黑社会》和《黑社会以和为贵》在构思和拍摄的时候都是一起的吗?
杜琪峰:对,在写剧本的时候就是整个都想好的,但摄制过程出现或多或少的再创作过程,这种情况在我的电影里差不多都出现过,近年来我习惯不等写完一个完整的剧本后才拍戏。结局是否一早决定并非最重要,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整部戏想表达什么,即是你的主题、你的思想,去到哪部分才算完?能达到我想讲的东西就叫做完,不会出现结尾之后有高潮再高潮。这并非我思考剧本的方法。我跟昆汀·塔伦天奴在西班牙聊天时,他以为《黑社会》到大D和阿乐两人谈和那里就完了,谁知没有完,理论上两个人到红绿灯那里有结论就可以完了,结果还没有。到他觉得没完的时候,即阿乐的儿子上车时,感觉上并非结局,但却完了。其实剧情上是否有故事感并不在我的计算内,我只觉得戏里想讲的是这样,我讲完就行了。
南都:现在《黑社会以和为贵》也已首映了,你接下来计划还拍黑社会片吗?
杜琪峰:暂时不会再拍了。《放逐》是警匪片,《文雀》是讲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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