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电影看得多了,写关于电影的文字,似乎也总是离不开韩国电影。其实我也不是只看韩国电影,只是可能这个阶段对韩国电影比较感兴趣吧,既然没想过要写什么专业影评,而只是想用文字记录下自己看电影的一些感受,那么,何不从自己感兴趣的影片开始写起?
喜欢韩国电影,最重要的是因为喜欢那些爱情文艺片小资和细腻的调调。我一直觉得,因为目前最活跃的韩国电影导演大都有留学法国的电影学院的背景,因此韩国电影中十分
有机地融合了法国/欧洲电影的精髓,同时又糅进了东方人的儒家思想、佛学经义和含蓄情怀,比较容易被同是东方人的中国人接受。而我个人最喜欢的韩国导演李沧东(LEE Chang-dong),却是韩国影坛成功导演中较少的未曾留法的“异类分子”之一。李沧东仅凭三部电影作品《绿鱼》(1998)、《薄荷糖》(2000)、《绿洲》(2002),就已跻身世界级名导之列,可以说是有点传奇色彩。在做电影导演之前,李沧东的正式职业是大学教师和作家,他的小说被选进了韩国的大学教材,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作家,拍电影成名后,李沧东仍继续担任着韩国艺术综合大学电影学院的教授,是一位典型的作家导演。李沧东的三部作品,男主角分别是韩石圭(《绿鱼》)和薛景求(《薄荷糖》、《绿洲》),两人都是那种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喻示某种情节的好演员。而从这三部影片中抽离出李沧东的电影哲学,就是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
李沧东2002年推出的《绿洲》(Oasis)这部影片,在批判现实主义之外,加入了爱情的主题——或者称之为主线——使得影片中现实批判的锋芒更加锐利,同时也更加悲怆、更加压抑。《绿洲》一片讲述了因酒后驾车撞死人的洪中都(薛景求饰)在出狱后到死者家中探望,看到了死者的女儿韩恭洙(文素利饰),尽管韩恭洙是患有中度脑瘫的残疾人,但洪中都仍被她深深吸引,将她强奸后离去。很快洪中都来给韩恭洙送花,韩恭洙也等待着洪中都的到来,他们就是这样开始了肉体和爱情上的关系。某次当两人正在发生关系时,竟被韩恭洙的哥嫂当场撞到,洪中都被判强奸罪入狱,而韩恭洙看着墙上的一张以“绿洲”为主题的挂毯,等待着洪中都的再次到来,犹如等待着她的希望——对于生、对于梦、对于爱情、对于未来的希望……
《绿洲》这个边缘人与残疾人的爱情故事,是很难为常人所理解的。就像洪中都被抓捕到警察局后,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你这个变态”;而当洪中都逃出警察局,只是为了跑到韩恭洙家楼下,把韩家窗口的树杈锯掉,只是为了能让韩躺在床上不会再因为看到墙上“绿洲”那张挂毯上的树影而难以入睡时,在场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神经病”。只能说洪与韩的爱情太迥异于常人、太超越于现实了,也因此而让人无法理解。——我想李沧东大概是想阐释这样一种情绪:处在爱情中的人本身就有某种“变态”倾向,《绿洲》无非是将这种“变态”通过略显夸张的手法放大出来,同时借助洪-韩爱情主线之外所连带出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对于社会现实进行无情批判。不知道别人看了这部影片之后有什么感想,我只是感觉特别压抑,这种压抑,压得我有种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周华健在“忘忧草”里唱道:“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让人唏嘘不已。我一个朋友在失恋以后听到这首歌,竟然忍不住当场痛哭。其实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生活就像被强奸一样,如果你真的无力反抗,也许只能被动接受——这话可能显得有点“糙”,但是,事实如此。只是,面对残酷的现实关隘,就像张楚唱的那样“我得穿过而且潇洒”,并且,在心底处,应该留一片喻示希望的绿洲。文/王磊[原载于《音像世界》/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