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章明
本次奥斯卡颁奖结果改变了奥斯卡传统口味,剥去冠冕堂皇的富贵相,回归了电影本质。被“影评界”看好的影片《百万宝贝》和最具独立精神的影片《杯酒人生》抢占了《飞行者》的风光。对此,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副教授章明说:“这是奥斯卡聪明的地方,每年都有变化,如果都是所谓的主流,就不能满足观众期待。即使是旧瓶装新酒也是好的。”
章明研究美国电影多年,多次到美国进行学术访问,并与电影界人士交流。谈及美国电影,他谈及更多的是好莱坞的“危险”。
“近来的好莱坞电影在追求视觉奇观、身体刺激上做足文章,这很危险。其后果就是制造‘美国鸦片’。很多东西都用技术来做,比如《黑客帝国》《指环王》等。人的自然状态没有了,人到底生活在非现实还是现实?在远离现实的环境里,没有现实的苦难感,忘却你是什么人,忘却时间,忘却身在何处。两个小时结束,又回到现实中,感觉难以面对,于是迷恋这些电影,就像吸毒。”
相比之下,章明对现实电影的意义一再肯定。因为现实电影给人现实的慰藉,使人可以更坚强地面对困难。他说:“比如《华氏911》,其实美国有拍这种题材电影的传统,像《现代启示录》这种反越战题材。相反的,那些有‘造型倾向’的电影,那种突出影像的电影,比如历史题材电影《亚瑟王》《特洛伊》,科幻题材电影《星河站队》《星球大战》等,已经脱离电影的基本职能,包含了电影人过多的设计。这样的电影人为痕迹太强。”
那么理想中的电影应该什么样?章明说:“理想中的电影应是一个人连续90分钟的实际生活,在现实和观众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障碍。电影的目的就是要探索各种事件的‘平凡性’,揭露某些总是存在,而从未被注意到的事实。”
章明也承认,在这种感官刺激风潮下,美国电影在手法上正有着另外一种模糊的变化。先锋与传统、艺术与商业,从过去的完全对立走向慢慢融合。“比如好莱坞与英国合作的电影《滑动门》,就把思考的深度置换成情感的渲染,先锋的精神演变成为煽情的态度,由此反倒获得更多普通观众……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先锋和异端的电影,又没有具备包容度的电影,那么那个国家的电影文化就没有发展的原动力。好在美国还有这样的电影。”
再谈及今年的奥斯卡,章明笑着说:“我就猜到《杯酒人生》会得到最佳编剧奖,它正是‘美国鸦片’的一瓶解药。里面的男主角其貌不扬,影片中看不到任何好莱坞电影虚张声势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神经质似的场面调度……其实在美国,很多时候电影的概念已经变得陌生,它属于外星人、侠客、卡通人、杀手或者莫名其妙的人。我们忘了一种朴素的力量,那就是描述我们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