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都具有一定的欺骗性,无论是豪情万丈的进行曲,还是肝肠寸断的爱情罗曼司。如果你一肚子天真,相信歌里的话,估计就全世界最惨的就是你。最近看了凤凰卫视的一个专题篇《红土地记忆》,说的是一群知青,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和“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到了西南边陲,结果一下大卡车,全都哇哇大哭。其实,被歌曲欺骗的不止是他们,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歌唱中憧憬、幻灭、伤痛、长大。
崔健早年的歌曲也曾蛊惑人心,有一年雨凤凰花满地残红的世界,校园里的高音喇叭播放《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我听得热血沸腾,以为世界终究是我们的。结果所有残存的热望还是被齐秦唤来的冬雨吹得一干二净。
老崔有一点好,就是能经常把脑子里的水甩干。1998年当他推出第四张专辑《无能的力量》的时候,我就有一个感觉:老崔长大了,变老了,世故了,圆通了。他说:“别让生活恐惧,就别那么固执,因为固执久了世道变了你也看不见了”,真是至理名言,可惜来得晚了一点。
老崔的第五张专辑马上要出炉了,专辑的名字叫《给你一点颜色》,我觉得,海外版本的封面上应该印上这句海归英语“Give you some color see see”。专辑未上市,歌曲先走红,最近网上到处流传着根据这张专辑里的同名歌曲制作的FLASH《红先生》。
FLASH的制作者是我的朋友老蒋。记得2000年的时候,老蒋跑到我们办公室,问你们谁认识崔健?我想取得他的授权,做一个FLASH。2001年的一个寒风呼啸的冬夜,我在家里的电脑上看到了老蒋的作品《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当时想放声高歌,又想大哭一场。看《红先生》的时候,我的心情非常平静,也许是我也老了。
在老崔的歌中,爱情、性几等同于政治。政治是人们冲破个体壁垒、摆脱孤独、重获狂欢体验的工具,当试图用政治消解孤独的努力失败后,老崔就转向了性与爱情。但令人惊讶的是,在《红先生》却大声宣判了爱情的死刑。“若是为了爱情/歌曲算个屁/若是为了生命/爱情算个屁!”“屁”字入歌,老崔算第一人。
《红先生》最容易听,真正听懂就不容易了。好在老蒋的FLASH可以帮我们理解现在的老崔。飞奔的列车、悠长的胡同、魅惑女郎,Q版老崔,心形的红太阳,还有经典游戏《超级玛丽》在这个FLASH构成一个后现代图景。撞墙、撞盒子、撞香炉,超级老崔却没有头破血流。现实仍旧是铁板一块,但脑袋似乎比铁更坚固。老蒋赋予了《超级玛丽》人文精神,同时也赋予了崔健以游戏精神。
这个FLASH有很多值得玩味的地方,比如女友乘法拉里而去,老崔戴上老生的胡子,让人禁不住感到年华老去的孤独和沧桑。老崔在胡同里奔跑,墙上有一个公用电话标志,上写着“MATRIX”――黑客帝国中的矩阵。
生活永远是一个迷阵,红先生终于看明白了,太阳顶个球,爱情算个屁,只有活着,才能看见,无论是壁立千仞、还是玉体横陈。
王佩 (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