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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摇滚乐教父崔健独家专访:做严肃的音乐

http://ent.sina.com.cn 2005年09月02日16:36 精品购物指南

  这次对崔健的采访不仅仅是独家专访,我们还是多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其工作室采访的媒体。

  崔健工作室隐藏在西坝河某普通居民区内,位于那种典型的80年代末90年代初兴建的居住用塔楼的12层。他以前住在这儿,后来买了新房子就把原先的家改成了工作室。开电梯的大姐对崔老师的出入熟视无睹,在北三环的这个角落,他不是中国摇滚乐教父,他仅仅
是个普通的居民而已。

  单元房内一个大约20平方米的房间被改造隔音效果良好的录音室,里面堆满了各种合成器、电脑、种类繁多的吉他,以及工作用的CD。书架上最醒目的位置摆放着他女儿的照片,录音室的门上有他自己用电锯画的画。崔健说《给你一点颜色》基本上就是在这儿做出来的,看看这间工作室你就知道,在这儿做出来的专辑肯定是个人化的——走进屋里,除了崔健自己屁股底下那把椅子之外,你根本找不到第二处可让人坐下来的地方。

  没有唱片公司的时间压力和音乐方向上的限制,也不需要乐手甚至音响工程师的帮助,崔健在进行的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这战争只面对自己。

  《蓝色骨头》

  记:这首歌里,你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写字儿的?

  崔:这是故事需要吧,《给你一点颜色》中的主人公们身份都有区别。这歌词写的实际上是一个电影中的某一段故事,这故事的细节我还没说过。它写得跟《小城故事V21》一样,是一个整体的故事,我当时在写这个的时候已经考虑到这是一个电影。其中蓝色、红色、黄色各代表三个主题嘛,你要仔细听的话,《蓝色骨头》、《红先生》、《迷失的季节》这三首歌虽然代表着不同的颜色,但实际上使用了同一个旋律。

  记:真的假的?这三首歌有相同的旋律?!这我还真没听出来。

  崔:(笑)是一歌三唱。没听出来我更高兴。

  记:是把旋律放慢了吗?

  崔:不是,这是一种旋律三种唱法。它调也不一样,三个曲三个调。《蓝色骨头》里面有女孩子唱你也没听见吧?那里面的箱琴和弦实际也是跟着《迷失的季节》走的。(记者事后专门听了一下,你得说,崔老师抠得实在太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回去着重听一下此曲就知道了,没有昂贵的音响设备的朋友,请一定使用耳机)

  记:5分钟时,全部说唱结束,低频洪流加上小号走旋律这个地方非常煽情。这个灵感是怎么来的?

  崔:这个我可以给自己和亲朋好友解释,但如果给听众解释的话,我有点不太甘心。因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我的想法干扰听众。我估计会有人想到这是一种飞翔,一种紧张之后的释放。为什么叫“蓝色”呢,因为天是蓝色的,我们是天的一个部分。所以说我们是自由的,实际上这是飞翔信号。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任何一个人的解释都有道理。

  《迷失的季节》

  记:这歌里的姑娘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让你为她惋惜?

  崔:很多人在我眼中都有一种错位感,所谓迷失就是错位嘛。她自己的情感和梦境与生活中的现实不能吻合,每个人多少都会有一点,包括我们小时候也会有。我接触了某位女孩,她有一种情绪,她心灵和智慧分家了,那么这个人还算是一个心理健康的入?当然这歌也不仅仅是唱那一个姑娘。很多人都觉得现实就是你必须从事养生自己的行业,这过程就是在扭曲自己,也就是迷失的状态。年轻的时候可能不觉得,但到了老年你就会觉得你一生都在扭曲。

  《红先生》

  记:还歌基本上是比较传统的崔健的声音,放到网上以后反响也不错。会不会有这种情况:老歌迷们听了这歌儿,买了专辑,结果发现传统的崔健的声音只有这么一首,结果很失望?

  崔:我没想过。其实这首歌当时是我跟老蒋(闪客)一起选的,他认为这个歌儿比较适合做flash。我当时特别想做的是《网络处男》,我觉得它更能代表这专辑的特点。

  记: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专辑的音乐比较小众,你有没有这个焦虑:你一方面不想背叛老歌迷,一方面这专辑又真的会让老歌迷失望?

  崔:我觉得很多人喜欢听油腻的东西,我会把油质的东西去掉。所谓的油腻就是比较好听的东西,我仔细想过,我发现所谓的感染性其实都挺油腻的。

  记:为什么会用“油腻”这个词呢?好像是个贬义词

  崔:投机取巧的工作我完全可以做、不就是炒菜加点油么,不就是让它变得好听吗?挺容易的。但这种东西老听就不愿意听了,在制作过程中我花了大量时间来听我做出来的音乐,后来我逐渐发现这样不好,听上很多遍以后自己会烦。我做出音乐,希望听众不是马上就能反应,或许应该是放在那儿,情绪到了再去听这张专辑,而不是茶余饭后听,要专心听才听出好来。我也曾经怀疑过我的感染性,我曾经觉得所谓感染性就是你能以最快的速度感染别人,后来我发现,其实是我自己在往下摘。特抒情,让人一下子就觉得好听,这个能力我有,这等于就是流行歌嘛。后来时间长了我自己烦了。包括在配器上,我完全都可以用传统的配器方法,做得适合大家的胄口,舒舒服服的,但这东西没劲。

  记:那好吧,我认为音乐是娱乐方式的一种,您觉得呢?

  崔:我认为音乐是严肃的,这可能是我们最大的差异。就像你看画一样,你要买一张画,放在厕所里、客厅里或者展厅里,这概念完全不一样。作为收藏者来说,肯定不愿意放在厕所里,甚至愿意放在仓库里,想看的时候再拿出来看。关键是看你把音乐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洗桑拿的时候千万别听我的音乐,要有人真那么干我觉得是对我音乐的亵渎。

  《农村包围城市》

  记:这首歌可不可以理解为人民大众对知识分子的包围?

  崔:我认为你想多了。这张专辑里我用了太多电子的东西,我要用农材的信息去压制一下这种城市感,只是做一个平衡而已。我觉得电子工业是一个太城市化了的东西,我得让这专辑平衡一点儿。我也不是从小长在农村的,没法真的代表他们的利益。

  记:您是最早用中文rap的人,您觉得现在中文hip-hop的发展有什么问题?

  崔:我觉得首先是语言问题。语言的音乐化问题,你怎么样把中文的语言功能转化成音乐,我觉得中文里有这样的困难,你要是说英文你就会知道,比如说“hip—hop”这个词里有辅音还有爆破音,两个连起来就像军鼓一样。中文里就没有这个东西,中文你只能加上小的“他妈的”和脏话来增加音书的丰富性。另外中文还受四声的限制,英文结尾时你想升想降都随你,中文一变升降音,词的意义就变了。

  记:既然有这么多限制,你为什么还一直在坚持用念的方式唱歌?

  崔:因为我太喜欢节奏了,我太喜欢这种音乐了,把语言节奏化。像以前我玩Funk音乐也有节奏,但那是乐队的,不是语言、唱上的节奏。

  记:举例《超越那一天》吧,词虽然写得很好,但是在现场,我觉得可听性并不是很强,那个歌专辑出来之前我在现场听过三四次,可是从来没有一次真的听清楚过歌词。

  崔:那有可能是我写的问题,我写得太复杂了。我应该写得简单点,而且当时我们多少把这些发音非中文化,或者说,是模仿乐器功能,模仿节奏感。其实像这种东西是对语言的扭曲,所以我觉得在这方面我们还在尝试,中文hip-hop实际才刚刚开始,这个创造还没完成。

  记:“你们读书人,最爱骗了”——您似乎对知识分子有敌意?

  崔:我讨厌解释型的知识分子,我非常尊重创造型的知识分子。中国历史上永远不缺乏搞解释的知识分子。真正的中国知识分子是一帮被强势所挤压出来的,而且这些真正的精华对抗中国现有的文化,他们在非常有限的空间里生存下来,被后来人认为这是一些精华的东西。他们实际上是被挤压的,从屈原到李白杜甫苏东坡,他们代表人类知识的精华去对抗传统的知识文化,反而产生中华文化的精英。但有一帮人就是什么都懂但什么都不干的一帮人。我首先觉得知识分子应该是创造型的而不是吃人嚼剩的东西的。

  《舞过三八线》

  记:这歌是什么意思?你在歌里表达一个什么东西?

  崔:三八线是东西方文化唯一剩下的一个东西。而且运用的是一种朝鲜的节奏,我小时候总听这个,我父母是朝鲜族的,他们在茶余饭后就唱这种音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特别深的印象。

  记:每一首歌的主题很明确,但是这一首的主题我没搞清楚,歌词写的好像比较隐晦一点。

  崔:实际上它是一雪中舞蹈,舞过三八线,一个梦境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如果我拍了一个MV的话,我就会这样想:一个家伙喝醉了酒,然后招呼一帮人拆开三八线,跳舞过去再跳舞回来,不怕死,就是种意境,是一种酒力的激励,不知道醒了以后是什么样子。

  《网络处男》

  记:您平常经常上网吗?您认为您真的了解网络吗?

  崔:写这首歌之前,我经常上网聊天,熟悉了一些网络的事情。

  记:这可能会比较肤浅吧。很多人生活都是建立在网络上的,你要是写这帮人的生活的话,仅仅这样尝试,恐怕是不行的吧?

  崔:我没有写这些人的生活呀,我写网络生活了,我只写了个情绪呀,我又没有权力去说这个网络。我只是讲述了一个爱网络聊天的人的小故事而已。

  关于电影《给你一点颜色》

  记:这个消息属实吗?——“《给你一点颜色》将由崔健本人自编自导,著名摄影师杜可风掌镜,《卧虎藏龙》监制李少伟担任监制,并打算由中、日、韩三国明星共同打造,目前崔健已完成了该片剧本的一稿。”

  崔:这个现在还没通过审批,公开场合还不好说。

  记:就是说只是有这么一个打算。剧本已经写完一稿了?

  崔:对。也是三种颜色,三部分组成的一个剧本。

  《超越那一天》

  记:这首歌我觉得在这张专辑里显得有点怪,专辑中其他歌都在融入一些创新的东西,但是这首歌我觉得有点听不出来。

  崔:这首歌最早的版本是1997年的,当时香港回归,台湾人录了一张专辑是关于回归的。他当时不是命题让我创作一首歌嘛,后来我就写了这首歌。歌里那妹妹就是香港,超越的就是1997年7月1日。

  记:这首歌我觉得从音乐上说简单了一些,好像太西方了,您觉得呢?”

  崔:你说的没错。原来《小城故事》也是这种感觉,后来我故意在《小城故事》的制作上把它淡化了,我在技术上加了一些delay(延时),你听不出来,但是你能感觉出来它是一个hip-hop,这都是我有意做的,让它变得不那么hip-hop。有些特别喜欢hip-hop的人,他们反而不喜欢《网络处男》或者《小城故事》这样的hip-hop。

  记:他们有可能觉得不够正统。

  崔:是的,我觉得这真是一个矛盾。所以说我把这个《超越那一天》故意放在这个专辑里,而且还专门挑了个现场录音的版本,因为我这张专辑太家庭制作了、太满。所以加了这首歌,到最后可能是开了一个口,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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