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观众都在进步，所有的观众都在变得越来越正常和聪明，因此，所谓电影节越来越不会糊弄人了。电影节越来越显示出电影人自己对电影节很热衷，而观众对电影节再也没有那么关注、那么追捧了。连专好提出异议的娱乐媒体，都显得没有了兴趣，变得有些迟钝了。
这些感觉，是从阅读有关刚刚结束的“金马奖”和希腊电影节的新闻中产生的。应
该说，电影节越来越不好弄了。
电影和电影人实际上是在进步的，只是，电影人的进步常常赶不上观众的进步，因而显得落后了。比如，希腊电影节上，还给陈凯歌导演颁发了一个看上去不低的奖——“金亚历山大奖”。电影节的主席莫萨基女士和艺术指导科莱菲斯同时上台，为陈凯歌颁奖，他们说：“陈凯歌的电影不仅属于中国，更属于世界，虽然他在上午的讲座中提到他不是一位老师，但是我们从他的电影中都学到了非常丰富的东西，感谢他为电影所做的一切！”电影节还播放了陈凯歌的一部老片子《荆柯刺秦王》，后来又请陈凯歌出席电影节的“大师论坛”。在“大师论坛上”上，陈凯歌这样解释自己的《无极》(blog)：“这是一个关于心灵救赎的故事，每个人不相信他们身边的一切，这部影片表现的就是怎么样去解放生活和心灵。我把影片建立在现实基础上，虽然第一次大量尝试在影片中使用特技，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做得很好，而且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我认为如今的电影已经改变了过去的世界，现在是我们去学习特技的时候了。但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特技是影片的灵魂，影片的灵魂还是我们的内心，要学会怎么去感动人的心灵。”
我不能不就他关于《无极》的说法再做分析：一、所谓《无极》要解放的生活和救赎的心灵没有意义，因为电影很差。陈凯歌曾说他拍电影是为了表达他的感情，这是他的感情排解方式。要不要花3亿元弄成电影并在放映前神吹海煽地炒作，好像也应该是别人表达情感的方式一样？二、如今的电影改变了过去的世界了吗？电影有那么大的作用吗？电影好像应该学着发挥尽可能大的作用，但电影目前还没有达到那样的作用。电影长期以来被捧得太高，电影人总是故意制造电影与普通观众之间的信息不对称，甚至可以说，电影人常常糊弄一般观众，这对电影没有好处。如今的观众是被现代技术教育了的观众，是主流价值观松散的观众，是消费娱乐的观众，不必再将电影放到某个高处让人仰望了。电影的出路在走平常化道路。陈凯歌的《无极》就不说了，他在本届电影节上亮相的老片《荆柯刺秦王》拍得不好、不成功，他还没弄懂那段历史和事件。这正说明电影导演这一行里不爱学习。前不久正准备去看《墨攻》，忽然看见媒体上报道该片导演说：我不懂墨子的思想，但我愿意通过电影向人们传播墨子的思想。这简直把我吓得不轻！
陈凯歌这回被外国人又一次称作大师了。我前两天和国内几个著名的指挥家一起吃饭，我说：现在我的朋友们都准备让孩子学音乐呢，因为我们发现搞音乐最容易被人称作“大师”，年纪轻轻的，二十来岁的大师都满天飞了。那几个指挥家手握酒杯咯咯地笑。我发现，大师在当代文艺界很容易产生，你可以随便称一个人为大师。所以，我对什么“大师论坛”是很不屑的。这里并不是要在陈凯歌被希腊电影节再次捧起来的时候故意扫他的兴，我觉得一个人，当他被称为大师的时候，聪明人应该赶紧将这个帽子摘下来，不要顶在头上换个环境拿它说事儿。电影观众越来越聪明和正常，不是什么大师的头衔就能糊弄得了的。
我曾经说过，所谓电影评奖，就是一个标准的执行过程。你接受评奖，就接受该奖的标准。以希腊电影节的标准，陈凯歌是大师。但以我的标准，他还不是。许石林/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