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商报：张爱玲的色与戒

　　李安的电影《色·戒》在威尼斯拿到了金狮奖。现在不少人津津乐道的是其中梁朝伟(听歌)和汤唯的所谓激情戏，据说在内地上映的版本要剪掉半个小时。

　　不知道李安是怎么改编张爱玲的同名小说的。当年台湾的小说家张系国批评张爱玲有美化汉奸的嫌疑。张爱玲非常罕见地回应了张的指控。争议不能说就此结束了吧。不如说，事涉汉奸，其实是阅读这篇小说时有必要注意的一个关键处。

　　据说，这篇被李安赞许为“既精简又精彩”的小说，张爱玲写了10年，灵感来自民国时期轰动一时的中统女特工郑苹如刺杀丁默村的事件。丁默村原为

　　中统先后布置了三次行动。第一次，郑苹如请丁默村到她家做客，由于丁默村临时改变主意，计划失败。第二次，郑苹如1939年12月21日要求丁默村陪她逛街买衣服。当郑苹如正在挑选皮衣时，丁默村突然发现窗外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他一看情形不对，就往外跑。两个中统特务还没回过神来。等拔出枪射击，丁默村已钻进防弹车里，躲过了一劫。第三次，郑苹如前去会见丁默村时，被丁的亲信扣住，默村由于沉迷于郑苹如的美色，并不想要置她于死地。但丁默村的老婆赵慧敏命令他的亲信林之江，把郑苹如骗出监狱，秘密枪杀。郑苹如连中三枪，死时年仅23岁。丁默村在此事件后，被排挤出汪伪政权的特工总部。抗战胜利后，丁默村被南京国民政府逮捕，于1947年2月在南京被枪决。

　　小说重点写了逃脱的那一次，不过地点改在珠宝店，易先生要买一只钻戒送给王佳芝作为纪念。珠宝店本来是一个刺杀易先生的选点。忽然间，王佳芝觉得易先生是爱自己的，她自己也爱上了易。于是忽然暗示易先生有危险。逃脱的易先生立即封锁现场一带，抓获王佳芝以及同伙，并于当晚处决了王佳芝——女人是情感动物，而男人则精于政治计算。前面小说的大量篇幅是王佳芝的视角、状态和内心活动，后面结束的地方是易先生的视角、状态和内心活动。张爱玲写得极为克制、隐忍、周密，惟其如此，更是有一股强烈的艺术张力。

　　小说的“色”好理解，易先生好色，于是有美人计。“戒”是什么意思呢？买钻戒当然是很明显的构思，但我们知道，“戒”又是戒备之“戒”，清规戒律之“戒”。一个女特务爱上了汉奸，这是犯了戒律的事情，张爱玲写这样的故事，她恐怕明白犯了戒律吧。

　　但正因为有冒犯，所以才要去铺陈其事。原因是这样的：色是基本人性，戒是政治伦理，冒着巨大的不伦指控去行事，正说明人性的内驱力。卜大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