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蔡晓玮  

　　当你将今冬最受期待的两部当代文学作品改编电影并置在一起，你发现的不仅仅是大导演、大卡司，还有好莱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这两部作品是即将于本周五登陆北美剧院的多线叙事科幻片《云图》和将于11月21日起首先在北美、印度和中国台湾上映的《少年PI的奇幻漂流》。

　　和19世纪的文学作品搬上银幕所面临的“翻新”难题不同，新小说新故事新鲜的念头对于竞争激烈的好莱坞来说则无疑是遭到疯抢的诱饵，即便是囫囵吞枣，也要力争第一。但从魔幻新作《少年PI的奇幻漂流》到六段不同年代的故事嵌套而成的小说《云图》，却都不是容易被搬上银幕的作品，后者甚至曾被称作是“最不可能被拍成电影的小说之一”。

　　事实上，今年拍摄的多部文学作品改编电影都曾经被视作无法被改编成电影或者不适宜被改编成电影，这个名单包括《云图》、《在路上》、《霍比特人》、《少年PI的奇幻漂流》和《奥兹巫师》。如果说后面三部的问题主要纠结在电影技术层面，就像迪士尼公司北美市场经理安娜贝尔·维登所说的“这些影片只有当电影技术和特效手段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程度，才有可能进行制作，导演们也才能够将小说中的神奇世界带到观众们的面前”，那前两部面临的问题，则不仅仅是在电影的技术上，独特的文学叙事形式给电影叙事手段也提出了超高要求。

　　花费8年时间，首次将凯鲁亚克的小说《在路上》于今年年中搬上银幕的导演沃尔特·塞勒斯就曾经指出，这部作品之所以很难被银幕化就是因为它不像传统叙述有三幕叙事线，“《在路上》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记述了他们经历过的一切，也包含了他们对于生活的想象。这正是这本书的独特性和原创性。”最终，他所能做的是将凯鲁亚克本人的真实经历融入到电影改编中。

　　至于《云图》，原作叙事的野心就更加庞大，电影版的导演就有三人——沃卓斯基姐弟以及汤姆·提克威，他们兵分两路进行拍摄。电影在9月的多伦多电影上进行了首映，评价两极。要啃硬骨头，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图》：

　　打破小说的叙事结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云图》和沃卓斯基姐弟13年前创作的经典电影《骇客帝国》不是没有相似之处的，至少两者都需要观影者全神贯注，都是一场脑力风暴。电影改编自英国作家大卫·米切尔创作于2004年的同名畅销小说，这部500多页的小说用不同的文体讲述了六个层层相套、互有关联但发生在不同年代的故事，因果、前世、自由等主题在过去、现在和将来跳跃出现，同时6个故事也包含喜剧、科幻等多种类型，连作者大卫·米歇尔本人都曾认为这本小说是难以被影视化的。

　　但8年之后，一部近3小时的同名电影诞生了，好莱坞终于找到如何讲述《云图》的方式。首先是打破大卫·米切尔的叙述方式。在小说中，六个故事的叙述顺序是1、2、3、4、5、6、5、4、3、2、1，而在电影中，这样的叙述顺序被打断，故事间的跳跃更加频繁。大卫·米切尔的第一个故事是讲述19世纪太平洋上的一位废奴主义者的旅行，最后一个故事则是讲述在世界毁灭之后重回原始世界的某部落生活。在两者之间，我们看到的是一个1930年代的天才作曲家、一个1970年代调查石油业的记者、一个有着神奇经历的出版商被困在疗养院、一个生活在2144年的新首尔的人造人的故事。六个故事之间层层相套，比如史前部落的神是第五个故事中的人造人，而在人造人时代有一部最伟大的电影讲述的就是故事4中描述的故事。

　　三位导演则找到重新按照主题排列故事的叙事方式，这对于剧情来说是一次大洗牌，但据称效果还不错。“在时间轴上反复来回，导演们强调了米切尔小说中的原始信息，那就是人们的经历是跨越时代互相连结存在的。”《卫报》评论说。

　　还有一种方式，则是在电影中让一位影星分饰多个角色，不顾演员的实际年龄甚至肤色，希望借此来表现不同时空间的关联。比如哈莉·贝瑞，在影片中饰演1930年代的白人犹太贵族，同时在遥远的未来她又饰演一位梳着辫子的女士。不仅是贝瑞，汤姆·汉克斯、裴斗娜等都需要分饰若干角色。这一设计也是为了凸显原著作者“人类大同”的主题，但受到的评论褒贬不一。《卫报》称这样的手法或许可能成功，“只要变来变去的人脸看上去不要像外星人一样”。

　　《纽约时报》的评论似乎什么都没有说，但或许也是最客观的一个，“你必须自己决定这样的电影是不是对你的胃口。这样一种电影，它是不是就是奥斯卡钟爱的口味？谁知道呢？它是不是会成为未来几个月的热门话题？那绝对是的。”而导演拉娜·沃伦斯基自己在多伦多影展上、在《云图》放映前给现场观众的影片介绍只是简短的一句话：“请注意看看吧！”

　　《少年PI的奇幻漂流》：如此魔幻，如此真实

　　“对于拍电影，有一些好的建议：不要拍一部关于小孩或者动物或者水的电影，但是在这部片子里，你会看到这三者。”9月末，李安的新作《少年PI的奇幻漂流》在纽约电影节作为开幕片首映，他对观众半开玩笑地说。影片在放映现场收获热烈掌声，《洛杉矶时报》称那个夜晚是近年来纽约电影节最热烈的开幕夜。

　　这部影片改编自加拿大作家扬·马特尔于2001年出版的同名魔幻现实主义力作，亦是李安这名奥斯卡首位华人导演首次触电3D。虽然李安的作品涉猎范围足够宽广，从西部片到功夫片，从英国时装剧到超级英雄电影，但对于《少年PI的奇幻漂流》的改编他曾经打退堂鼓，因为这部小说的场景发生在大海上，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发生在一艘漂流在大海上的小船上，小船上有一个男孩和一只孟加拉虎。原作以三段式展开，讲述了一个印度男孩在轮船失事之后，和一只老虎一起漂流在海上227天终于获救的故事。

　　福克斯影业早在2003年就买下了小说的电影改编版权，但却因为拍摄上的难度而不得不搁浅项目。一直负责这个电影项目的福克斯执行总裁伊丽莎白·盖布勒称，她对于现在能够用并不夸张的7000万美元预算，拍摄出这样一个感人的故事感到满意。“这几乎曾经被认为是做不了的，多年以来，我们都不认为我们可以把它拍出来。”

　　作为本片导演，李安也曾认为这部影片无法被拍摄，直到他决定启用3D技术。在纽约影展的首映之后，《时代》杂志刊文，称这部影片是“下一部《阿凡达》”，文中对李安对于3D新技术的大力推进赞扬有加，“比较《少年PI的奇幻漂流》和《阿凡达》不是暗示李安的电影将会挑战卡梅隆的票房纪录。但《少年PI的奇幻漂流》跨出了巨大的一步，拓宽和提升了电影所能达到的界限。魔幻现实主义很少这么魔幻，也从未这么真实。”

　　事实上创建这样一个魔幻现实世界并不容易，李安采取了特别的手段来达到影片最终呈现的真实效果。虽然影片中的动物大多是数码合成的，但拍摄前，李安和驯兽师们以及真正的猛虎一起工作了好几个月，为的是学习和捕捉到它们的真实情绪和表情。光片中这只名叫理查德·帕克的孟加拉虎，就动用了四只不同性别和种类的老虎来演绎，李安用它们来创造不同状态下的帕克。但同时，李安也允许拍摄时进入即兴状态。他说当自己真正开始拍摄的时候，所有的拍摄规则就已经被忘到了脑袋后面，“只有八分之一的镜头是被写在我的拍摄列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