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一九四二》冯小刚为什么这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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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二》剧照
◎文：《申》报记者王璞◎图：IC
《一九四二》改编自刘震云纪实小说《温故一九四二》，被誉为“最不可能改编成电影的小说”。冯小刚[微博]为此准备了19年，但记者“抢鲜”看完此片后，却对冯小刚的《一九四二》产生很多疑问。而冯小刚面对记者的质疑，一一作答。
问：为什么没有了人吃人？答：不能挑战得太厉害。
在原著小说里，逃荒路上最惨烈的景象是人吃人，但冯小刚的电影中没有拍到这一点。片中描述的最极端行为止于狗吃人：白修德深入灾区调查灾情，沿路看到野狗扑向被丢弃在路边的尸体，撕咬、啃食。他看到这一幕时，脸上是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但必须稳住手按下快门，用相机记录下来。最终正是这些照片，让蒋介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其他有关灾民挨饿的情节还有许多：人吃树皮，吃太多树皮会导致排泄困难，所以花枝需要每天帮女儿抠大便。这种看似随意而又不普通的细节，让人不禁浑身起一溜儿鸡皮疙瘩。
●冯小刚：我没有拍人吃人的场景。挑战观众太厉害，会有问题。人吃人这种事，放在小说里你会觉得它触目惊心；放在电影里，就会产生生理上的排斥。
问：卖完女儿高兴什么？答：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一九四二》里，比人最不值钱的是尊严。“被服场”来到灾民聚集地，五升米招一个女孩，引发百米长队。所谓“被服场”其实就是妓院，当日的傲娇大小姐星星也走到了队伍里，星星说：“管饱就行。”当星星在几百个女孩中被挑中时，老东家脸上有一种微妙的变化，他先是微微一笑，然后又仰天长叹：“有辱家门！”微妙的细节，是这场戏最值得看的地方。而后来，星星到妓院第一次伺候人，蹲不下去，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吃得太饱……”
●冯小刚：考虑到整部电影的长度，每一场戏都在压缩。你说到的这一场戏其实是很细腻的，“被服厂”来招人，灾民争先恐后要把亲人卖掉，但名额有限，所以要百里挑一。卖人对家庭来说是一件非常悲惨的事，但放到那个时候，人们已经变得迫不及待，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会觉得它是生的希望。这后面还有一场戏，是张国立去安慰卖不出女儿的人家，说，“没事，我们也是运气好，你们家明天一定能卖出去。”
问：为什么母子分离没有泪？答：灾难面前，感情是奢侈品
徐帆出演的花枝是个漂亮的农村妇女，连少东家都打她主意，她誓死不从；而最后当丈夫婆婆都死去，一月没有见到米的花枝看到栓柱手上的两块饼干，会冲上去喊：“饼干给我，我和你睡！”花枝最终嫁给了栓柱，但第二天就让栓柱卖了自己，换成米留给男人和儿女。花枝和儿女告别的那场戏，原本以为会非常煽情，但电影中的花枝异常安静，她最后的话是：“我的棉裤比较好，我们换一下。”离开时没有看自己孩子一眼。
●冯小刚：为了这场戏，我和徐帆几乎吵起来。她认为在伦理上母亲离开孩子不可能如此冷静，但我坚持要她放下一切感情，自己能活，孩子也能活下去，这件事就大于她跟孩子骨肉分离的心情。灾民的感情，应该是寒风中垒起的岩石中生长的荒草。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感情是奢侈品。
问：为什么如此塑造灾难中的高官？答：站在每一个人角度去思考
官场和灾民的戏交替进行，李雪健饰演的河南省主席李培基贯穿全戏，代表了国民党高官的普遍形象，利用灾民打击日本人，最终让这场灾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当灾害刚发生时，李培基到重庆见蒋介石，蒋介石请李培基吃早饭，一旁的秘书不停地和蒋介石说各种紧急要事，李培基开不了口说河南情况。他离开后，秘书对他说：“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电影中刻画了形象各异的政府官员。如文艺兵出身的“宣传口高官”，蒋介石身边的高级幕僚，贫穷的延津县县长，以及旱灾中“三个和尚没水喝”的河南政府官员等，组成了一幅1942年的官员群像。
●冯小刚：吃早饭的那场戏，演员也问我，这是不是演戏给别人看。我没有明确回答，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性。蒋介石可能觉得自己比较忙，你李培基也不是外人，就吃早饭的工夫说上几句就行，客观上可能是这样，也未必那么处心积虑。而在大灾之年仍要征军粮，站在他的角度也没错，如果当兵的都饿死就会亡国。虽然这句话在灾民听来，实在是太操蛋。我们在拍电影的时候，尽可站在每一个人物的角度，去想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他对这个事是什么样的态度。
问：为什么奥斯卡影帝戏不多？答：他不能挡住电影的前进
奥斯卡影帝的助阵是《一九四二》的看点，安德里亚诺·布罗迪扮演的记者白休斯在历史上是真实人物，他随着灾民一起逃难；而蒂姆·罗宾斯扮演的传教士则出现了两次。实际上，蒂姆一共拍了20场戏，最后却被剪成4场。剪掉的戏包括，蒂姆和张涵予[微博]演的“传教士施粥”这场戏。他们希望灾民可以把死人先埋了，因为西方宗教讲究对生命要敬畏，不能暴尸街头，但灾民说埋不过来；传教士说，那就退一步，先把自己的亲人埋了，灾民说，先顾活的吧。
●冯小刚：安德里亚诺的戏本身就是那么多，他只是当中的一个人物。张涵予与蒂姆·罗宾斯的戏，其实拍了很多，但是因为长度和节奏的关系，不得不压缩。我们做了一些试映，发现观众一路最关心的是灾民的命运，当其它的戏份挡住了灾民的命运往前走的时候，观众就会游离在外面。张涵予那条线已经完成了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即一个狂热传教士的信仰的崩溃。如果是小说，可以做一个书签夹在那里，回过头再去看，甚至可以反复看。但是电影不一样，电影就是观众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一九四二》主角是灾民
影片中主要角色19个，次要角色50个，人物线索堪称纷繁复杂。这些人物阵容最大的是灾民，包括老东家(张国立饰)、佃户(冯远征[微博]饰)、长工(张默饰)以及其周边的亲人、老乡等。灾民们在一路向西求生的过程中，生命不断消失，勇气渐渐离去。载着一马车粮食“躲灾”的老东家，妻儿孙子一个个撒手逝去；狡黠的佃户，不论怎么努力也逃不过死劫；年轻的长工栓柱，一个个简单的梦想接连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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