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青蛇》:爱意或情欲 一直在出戏

2013年04月15日16:12  北京青年报

  这是一出全场160分钟表演,一直在“不停出戏”的戏。打从法海的门徒,一仗队伍,盘着佛珠念着经,从尚且熙熙攘攘、场灯没关、人心未定的观众席穿过时,就奠定了《青蛇》的基本气质:轻轻从红尘的旁边进入,不过没人料到她打算“怎么出来”。

  田沁鑫[微博]此番创作,剧本基于作家李碧华1986写就的《青蛇》,1997年曾有徐克将其改编成电影版本,其间不知名的再创作有几许,不可知。田自言,已经思量许久,未敢触碰,直到今年,觉得是时候重重拿起,因为想为芸芸众生的情欲找到一个出口,遂作之。

  这确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创作动机。当下感情世界里,人人自危,陷于想要勾引,想要被勾引,勾引不得,被勾引不得,勾引到了又要面临“万事庸俗不堪”的俗世里。“勾引”二字乍听来刺耳,却是不带遮掩的内心写照,李碧华自己亦有总结在先,《青蛇》就是一个“勾引”的故事,所有人勾引所有人。

  大幕拉开后(其实哪有什么大幕,戏是从观众席演起来的,戏是从“出戏”开始的)先是一场寡淡肃穆的法事(模仿的法事);然后是一片湿漉漉恨不能头发丝睫毛上都拧得出水珠的雨雾;然后是骤然而至的情欲——青白二蛇来到人间,想成人,就要有人的体温,要和人亲热,要爱,于是遇到许仙。故事在这样的力量推动下展开,《白蛇传》的故事所有人早已烂熟于胸,怎么在剧情以外开拓属于自己的叙述语境,与观众进行有血有肉的交流,难题在这里。

  一个以凿掘出口。搭救众生的冲动弹起的作品,我们设想它可能的“授业解惑”的方式:一、用身体,即让人在肉体的密林里彻底迷失,忘却“出路”这件事。二、用禅定,让人坐好,心平气和地聊,聊出心底的话,然后就不怕,不怕失去了。三、用真相,用心,看看情欲和情欲的对象本来的样子,出路在哪里,自然有答案。四、用游戏,好像魔术师或者催眠师,在整个过程里不断使出花招,让人迷惑,打破真假的界限,继而模糊了自己的欲望。在话剧《青蛇》里,白蛇用了第一种;青蛇用了第二种;法海用了第三种;田沁鑫自己,用了最后一种。

  四位主要演员的出场亮相、剧情中随时会出现的侧身独白、六位群戏演员的插科打诨,这些浓浓的戏曲表演方式,都给导演在这个宋传奇的戏剧场景里玩“花活儿”搭建了一个天然的框架。所以我们会看到,就连“盗仙草”这样原本痴情正义的戏,都被后来法海和南极仙翁的隔空对话搞得无赖淘气。一场让人动容感怀的戏后面,保准接着或者同时正在进行着另外一场无厘头好笑的戏。观众刚刚打开心里那个最脆弱最软绵绵的开关,立马又七荤八素地笑起来了。白蛇盗仙草回到家,发现了小青和许仙的“好事”。姐妹二人一番争吵,台词中其实尽显了女人(或许也有男人)在感情中人性的落寞和残忍,结果所有的戏都被舞台后面那个卖萌的“灵芝”抢走了,在某一个时刻完全出戏。而这种出戏,真的会上瘾。因为不辛苦,不会触及灵魂深处的缺口与索求。如果不是辛柏青[微博]、秦海璐[微博]和袁泉[微博]的表演,很难说整出戏的节奏和气质会不会顺坡滑下去。

  明明是一条薄如蚕丝光泽如洗的缎带,此刻被剪得一块一块的小口子,虽然刀法也有些小小的幽默趣味,可终于是不再雅致的了。就像情,心里知道已经不属于你了,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地、大大咧咧地开几句玩笑,揶揄过去。当时那刻是笑出来了,情绪断掉了,不难受了,但其实,“结”还在那里。这就是《青蛇》的所做,和未做。游戏救不了人,也救不了戏。

  其实,做一场戏,和爱一个人差不多。谢幕时,观众扯着脖子跟辛柏青喊“求攀谈”,那其实是剧中的一句台词,观众想要的是:谈。我坚持认为剧中最治愈的角色,不是贤惠坚贞的白蛇,不是刚烈勇敢的青蛇,也不是谆谆开示的法海,更不是俊俏贴心的许仙,而是一直跟在法海身后,那个叫“济着”的大脸和尚。他不忌荤素,不着四六,寺庙柳巷,一锅招呼。永远面热心冷,永远心不在焉,永远一语中的。人妖佛三界,他来去自如,片羽不留。道理很简单,无欲则刚。

(责编: pp)
分享到:
猜你喜欢

看过本文的人还看过

意见反馈 电话:010-82612286保存  |  打印  |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