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狂人: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

2013年08月16日12:17  新京报

  □谷峪(编剧)

  连续夺得四届艾美奖最佳剧集的《广告狂人》不久前播完了第六季,按计划,该剧将于明年播出最终季,剧中时间也将走向时代的分水岭——1969年。届时,越战、尼克松、阿波罗登月等美国历史上的标志性事件都将一一走过,映衬男主角Don及其麦迪逊大道的广告同仁们的征伐与救赎之旅。想到即将与这些“饕餮之物”(剧中几乎每个人都对金钱、事业、美食、性爱有按捺不住的欲望)告别,我实在恋恋不舍。在我看来《广告狂人》是美剧史上最高级别的剧作典范,唯有《纸牌屋》可与之匹敌。(本该属于它的第五座艾美奖最佳剧集奖杯颁给了《国土安全》,后者确实比《24小时》有追求,但跟“文学名著”般的《广告狂人》比起来实在是不过尔尔的商业娱乐产品。)

  对于广大时代剧粉丝来说,《广告狂人》最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们对上世纪六十年代那十年波澜壮阔历史的饱览欲望,无论社会风貌、人物举止还是服饰、饮食、电影、音乐等流行文化,甚至世界局势都得到了鲜活动人的还原,那股扑面而来的时代气息让人禁不住想干脆活在主人公们日常出入的世界。但从编剧角度来说,最让我欲罢不能的还是Don作为广告创意总监每一次面对客户的提案。上世纪六十年代,随着电视机深入美国家庭,电视广告行业也开始飞跃性地增长,Don及其伙伴们就在这样的历史机遇下展开一个又一个大牌攻坚战。第一季结尾,Don为柯达公司生产的家用幻灯转盘做的广告提案就极其震撼——他先从“怀旧”这个词的希腊语义展开(“老伤口的疼痛”),然后按下转盘遥控器,播放自己结婚当年和妻子的幸福合照,一张一张,伴随着他低沉忧郁的解说:“这设备不是太空船,而是时光机,前进,后退,让我们像孩子一样一次又一次回到被爱的原点。它叫旋转木马。”几句话,不仅让旁听的工作人员当场泪奔,更让我作为观众从此深深爱上这个讲故事的人。

  第六季结尾,Don再次施展他的讲故事魔力,面对好时巧克力的代表,他本已四两拨千斤提出了好时与父爱的关联,但偏偏隐痛作祟,重新讲起这样一个故事:“我是个孤儿,在宾夕法尼亚一家妓院里长大。有一次我在女孩们丢进厕所里的《皇冠》或其他什么破烂杂志上读到了弥尔顿·好时先生和他创办学校的故事。我读到有些孤儿的生活与我截然不同,我仿佛看得见那种生活,做梦都梦到被人需要,因为被迫抚养我的女人每天看我的眼神就像希望我消失一样。唯一令我不觉得多余的是一个妓女,她让我在她和嫖客亲热时翻嫖客的口袋,如果搜出一美元以上就给我买好时巧克力。我会在我房间里独自吃掉,非常郑重,感觉像个正常的小孩。包装上写着‘甜’,那也是我一生中唯一甜美的事。”毫无疑问,只有本雅明的敏锐目光捕捉到了他的本质:一个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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