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所依》

《老有所依》

《老有所依》

《老有所依》

《老有所依》

　　采写_本刊记者 魏頔

　　导演赵宝刚[微博]在拍摄完《老有所依》之后，自己抑郁了一段时间。这部电视剧表面讲述几位主人公养老过程中出现的各种小事，实则透视了一个人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衰老和死亡，以及亲人之间该如何面对他人的离去。剧集以主人公江木兰为主线，围绕她身边的几个家庭中、老年人的故事展开，勾勒出了一个中国老年人生存现状画面，其中无数的辛酸和无奈，让这部电视剧成为了年度最伤感剧集。

　　关于老年人的核心话题就只有两个，老和死。“老”这件事，在《老有所依》里则处处是叹息和伤痛。电视剧中的没有一个老人的老去，有一种尘归尘土归土的平静感，更别提充满了岁月沉淀的安逸和舒缓。所有的“老”都变成了一种恐慌——内心中，惧怕自己的老去对于儿女是一种负担；外在的，在各式各样防不胜防的骗局之后，对自己的无能和愚钝充满自责。老去，从此再也不是一件自然而优雅的事，而成为了一个生命的负担，儿女的累赘。在《金色池塘》里，将小船滑向湖心，静待日落的老去，完全成为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而为了买老年公寓被骗全部身家、拿出一辈子积蓄养活啃老的儿子等残酷的老年，反而成了如今中国老年人的现实所指。

　　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承受痛苦，该不该帮他结束生命？如果可以代替上帝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那需不需要对方的授意？是让亲人继续痛苦，还是亲手结束亲人的生命。是成为一个痛苦的观望者，还是一个“杀人犯”？在戛纳获奖电影《爱》和赵宝刚导演的《老有所依》中，这都是一个重要的讨论话题。如果是死亡，该如何选择死亡，甚至死亡是不是可以主动去选择？电视剧在男主人妈妈的离世上，设置了这个讨论，但这也成为了男主和女主这对夫妻，最后决定离婚的焦点所在。

　　老年人的话题，其实是每一个社会个体的话题，因为老去是无可选择的。如何看待衰老和死亡，是一个青壮年对生命的态度，甚至是人类对自己这个种族的尊重和敬畏程度。赵宝刚把对老和死的看法，以及现实情况下，老年人的生活现状，通过《老有所依》展现了一个侧像。那些关乎老去的尊严和方式，以及整个中国社会对于老年人的处置，都在片中有所讨论。而全片之所以取名《老有所依》，也是对老年生活的一个美好展望，就是老年人也可以获得幸福感和有尊严的生活。这听上去一个简单的命题，可是整个片子都在讲述的，恰是做到这份简单，有多么的不易。

　　选择1 养老是谁的事？

　　女主角江木兰该不该给自己的父亲养老？如果一定要，要不要爷爷也全盘负责了？为了照顾好父亲和爷爷，甚至把他们带到北京的家中，这样做恰当么？为了赡养，而与丈夫的关系处理失衡，是不是就妥当呢？当丈夫的妈妈也成了需要被照顾的人，又该如何选择？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养老话题已经成为了全球性的话题，在电影和电视中也逐渐被涉及。赵宝刚在拍摄《老有所依》的过程中自己也一度非常沮丧，在拍摄筹备过程中他走访了40多家养老院、了解了许多因为养老所产生的社会事件，最后想要透过剧中的事例，表现出整个中国的养老环境。只要说到给父母养老的话题，每一个适龄的中国人都是一把一把的实例。赵宝刚自己的父亲，因为半身不遂卧床19年，之后经过住院治疗，恢复到日常生活可以自理，又再次偏瘫最终离开人世。而剧中除了表现老年人病故之外，还有养老和子女之间的关系问题。赵宝刚提到自己在拍摄时，就得知一个四个子女给父亲养老，每家轮流，老四的“值班日”结束后，因为老大没能顺利接走父亲，让老父住在楼道里的，最后遭到邻居的举报而曝光的事例。于是也在《老有所依》中，通过女主的爷爷，和女主亲生弟弟一家赡养老人的故事中，表现了这种极端的现实。片中也集中体现了作为独生子女，一边照顾自己的工作、照顾年幼的孩子，一边照顾老人甚至还是生活在故乡的老人，会让子女的生活多么焦头烂额，而把老人推向社会，不仅存在观念上的不忍，养老机构所能提供的条件，也让这个命题变得更加艰难。

　　选择2 养老有没有如此残酷？

　　女主江木兰为了处理好养老的问题，自己和丈夫的家庭关系处理失衡，养老是不是真的这么残酷呢？而奚美娟所表现的另一个家庭线索中，奚美娟面对体弱的儿子和自私的儿媳，不惜三番五次用自己的全部家当为他们支付生活，是该狠心单过，还是扶持到底呢？在双独家庭的现实下，老人是不是该把主动去养老院养老，作为自己的一项选择呢？

　　曾经一度遭到吐槽的新闻：《从“政府帮养老”到“养老不能靠政府”透视一个国家的养老制度改变》，终于从苦笑成了现实。最近火热的以房养老话题一出，就造成了有置业情结的中国人的惶恐：老年人将名下房子抵押给保险公司，在他未来的生活时间里，房子继续住，保险公司根据房屋的品质、老人的平均剩余寿命和未来销售预期分摊到每个月，钱返还给老人用于日常支出，老人身故以后房子归给保险公司，公司通过拍卖或者其他方式变卖掉，赚取费用。

　　不过《老有所依》显然看到更多此制度带来的负面困惑。江木兰的父亲和爷爷，就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给银行，以此交付老年公寓的费用，不料老年公寓项目是一场骗局，弄得老人们颗粒无收。而现实中，即使以房养老政策日趋成熟，老年人真的可以通过抵押房产来安度晚年，不少国人也不会轻易如此。法律和政策远成熟于内地的香港，推行以房养老计划已经2年有余，全港申请者尚不足500起，用房子换得老年的幸福，在不少中国人看来还是成本太高，一提到要动房产，更是文化上不可接受。但其实在美国和不少欧洲国家，老年人都需要通过变卖房产的方式，获得养老金，是否“残酷”，完全是观念问题啦。

　　选择3 老年人想要选择怎样的生活？

　　演员吕中在《老有所依》剧中又代表了另一条“问题老人”线索。她丰富了故事的主线——那些不差钱的老年人为什么“作”？其实就是空虚寂寞冷。因为对自己已经“毫无用处”而恐慌，于是要通过监督小保姆和姑爷的关系、监督小保姆是不是偷吃馒头打发日子，同时感谢卖假药给自己的销售，因为获得了从子女身上无法获得的陪伴和夸赞。赵宝刚说这是老年人的普遍心理，即使衣食无忧，也还是要通过各种方式唤起子女的关注。老迈的父母和成年子女的关系话题，一直都是老年题材影视剧的一个伏笔，《金色池塘》里那个认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父母认可的孩子，和剧中吕中的女儿刘蓓[微博]在人物设置上，是想通的。社会价值得到认可的同时，内心中非常渴望得到父母的认可，却表现出更过激的冲突。

　　选择4 人到底要如何面对死亡

　　男主的妈妈是如何面对死亡的？她选择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在常年瘫痪、丈夫骤然离去、遭到保姆殴打之后，不想再拖累孩子下去，希望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可这样的行为是否能被理解呢？在剧中，这导致了男女主人公婚姻的破裂。女主认为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这无法被原谅。赵宝刚在谈到如何死去这个问题时，同样透露出想要安乐死的处置方式，还谈到了如何通过生前遗嘱来……来让这件事变得顺利。如何面对死亡这样的命题，是人类共同的命题，只是在体力走向衰退的老年人面前变得更加尖锐。电影《爱》中也对“该不该结束亲人的生命，让其免于痛苦”进行了探讨。就在《老有所依》播出期间，新闻报道法国巴黎的一座高级公寓内，发现一对老夫妇的遗体。这对分别为84岁和81岁的老年夫妻，在数日以前选择通过药物结束了生命。临终前他们留下一张字条，主张“尊严死去的权利”，并要求唯一在世的儿子，在他们死后在法国争取安乐死的权利。而11月的民意调查显示， 92%的法国人赞成对疾病末期，或面临巨大痛苦的人实行安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