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脸界劳模
2012年10月,因为她与王石的恋情被曝光,时隔大半年的一锅红烧肉也被翻出来。
舆论陷入汪洋大海之中。她的履历被悉数扒出,“三流女演员”,“小三上位”,善于“借势”、“攀附”的心机女的评议甚嚣尘上。甚至她曾就读的长江商学院也被推认为她成功钓到金龟婿的场所。她陷入看客盛大的想象与投射中。
3天内,她接了上百个朋友的电话。一位还发来短信:“挺住!”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又没趴下,干吗要挺住?
王石打来电话:“你没事吧?”“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当时他在波士顿,而她在北京。自始至终他们只交流了这两句。
2013年6月,因为电影《中国合伙人》首映,作为制片人,她重回公众视线。9月份,她受邀为某男性杂志撰写人物专栏,开篇文《我的男闺密——你不知道的陈可辛》中称,她可以24小时随时致电他,俩人“真正无话不谈”,而且近两年内绝交3次,每次都是陈可辛主动求和解。
文章发表后引发外界对于两人关系的种种揣测。陈可辛此后做出回应:如果一定要说闺密,只有一个,就是(吴)君如。而他的妻子吴君如更是高调表示“不用理会什么闺密, 反正他的心归我”。
田朴珺又一次保持了沉默。
“事故”接踵而至:六月,她访问烟草大王褚时健的文章,因为搭配一张俩人合影,而被当事人郑重声明:拍照是照顾王石的面子,对于她文中的一些叙述则表示“她把事情想简单了”。7月,她在文中回忆学生时代男闺密,年初参加《中国好歌曲》的音乐人杨炅翰时,为他落选打抱不平,认为他被刷下来是因为不愿讲悲情故事。但随后,《好歌曲》栏目组表示和故事没有关系,是歌曲问题。
这个被她昵称为“象”的男闺密只好调侃她为“打脸界的劳模”。
当有人因此戏称她为绿茶婊时,她特别去询问词义,结果仍然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独写男闺密?她的回复是:自幼性格像男孩,而男闺密又常理解问题角度不同,可以补充她的思想。但她不能否认的是,一些男生可能和漂亮女生没有友谊。
尽管她的工作室里女生占大多数, 平时,她却很少参与女闺密的八卦话题,即便她们打电话咨询情感,她也总在十分钟内说完。再提,便岔开。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意见往往并不重要,她们只是找人倾诉,而她不想装成一个好的聆听对象。
男闺密之一、逻辑思维当家人罗振宇为其撑腰:我朋友中被黑最惨的大概就是田朴珺,明明和王石正常恋爱,却被看做“小三”,明明自己还算有钱,却被认作傍大款,明明和陈可辛私交很好,却被无情否认。
她的新书出版时,有人起哄,干脆就叫“打脸”好了。罗振宇则建议,范冰冰老师有句名言:万箭穿心,习惯就好。于是书名被定成了“习惯就好”。在书的自序中,她讲述了对自己影响最大的姥姥的故事。她说,长大后,我常想,一个大家闺秀,丈夫早亡,年纪轻轻,带着孩子,身处异地,别人对她眼光会怎样,她如何一路走来,能找到的答案怕就是姥姥常常重复的那句:心胸是靠委屈撑大的。
红烧肉事件近两年后,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习惯被人议论,不习惯被人泼水,无论脏水、口水还是肥皂泡。你又不了解我,我不习惯我的生活由别人来定义,但这点没法由我控制。她试图去澄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单身。而且不要把长江商学院当婚介所,那个圈子很现实,当时我去长江时,资历最浅,说实话,人家都不爱带你玩。
如何做女朋友
2013年底,在由某网站与联合国性别平等和女性赋权署共同举办的第四届女性传媒大奖上,她获得年度突破女性奖。领奖感言中,她第一次鲜明地将“独立”的标签加之于身。她说:“在一些人眼里我是不需要独立的女性,我想说的是,一个人喜欢我,恰恰因为我的独立。”
新书中她披露的一些交往细节则持续颠覆常人对于一段“忘年恋”的想象。
原来俩人定情的五顿饭,前三顿,王石居然都没带钱。她因此火了——太没诚意了。但后来他再请,她欣然前往,就想,一定要吃回来。结果第五顿的时候,他说,“你做我女朋友吧”,她才诧异:你也喜欢女人?!
在相处的前三年,王石什么也没送过她。她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拿个相机去别处拍照去了。直到后来她经常买衣服给他,他才在不离谱的范围内,偶尔逛街时埋个单。
在她看来,王石给出的,不是让她依附,甚至不是拉下椅子、车门的那种礼貌,而恰是一种类似“即使我不同意你观点,但也尊重你的选择,也百分百支持你的选择”的尊重。新书出版,大量涉及俩人交往的细节,王石就叮嘱了一句:别装,做你自己就好。
她说,王石真正认识她是在纽约。有一次,他对朋友说:我没想到这个女孩这么能干,对于大自然,我非常有冒险精神,但在社会上跟陌生人打交道其实我很害羞,羞于启齿要求别人,但她在纽约的一年让我学会怎么跟陌生人沟通。
而情感上的独立也同样经历了一个过程。二十岁时,她也曾是哭着要为男人学做饭的小女生,但很快这段感情戛然而止。她后来这样总结爱与自我的关系:先让自己摆脱爱的束缚,如果不能摆脱,就不能收到真正的爱。她决定成为一个有独立人格的女朋友:我不会专程去探你,小鸟依人腻在你身边,更不会监督你,工作永远比男友中重要。
有一次开会,王石电话过来:我饿了,没有饭吃。因为是工作时间,她就回复:发你一个电话号码,可以解决问题。后来她把附近餐厅的订餐电话给他。一会儿他又电话过来:人家今天不送外卖,怎么办。她只好压低嗓门:冰箱有面包,自己吃。我在开会,不要再打电话了!在她看来,只要没饿晕,就不算大事,工作先!
之后,也有人劝她跟着王石去剑桥,没事喝个茶,画个画儿,因为抓住男人才是最重要的。她却觉得能够抓住的只有自己,反过来,她要问:为什么是自己去抓他,而不是他来抓我呢?难道我不优秀吗?
如果有时光机可以并行倒放,我们可以看到后来的“社交女王”因为学业挫败,跻身男多女少的商海,将自己放置各种处境中试炼,从种种夹缝中突围出来的同时,年长三十岁的王石也在经受类似的试炼。
2010年,他对外透露,从1994到1997年他的心肌功能是0分,去西藏登山前,他腰椎的血管瘤压迫到左腿神经。医生的诊断,几乎宣布他随时可能瘫痪。就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开始登山,并在2002年,他52周岁时,以中国最高龄的纪录登上珠穆朗玛峰。那一年,田朴珺22岁。
2004年,财经作家吴晓波曾经和王石在浙江宾馆有过对谈。在给王石传记《大道当然》推荐序中,他提及,当时中国刚经历一场宏观调控,民营企业在国民经济中权重开始缩低,使得企业家群体产生被抛弃感。很多企业家开始重新寻找自我,通过自己的方式完成独立和重新塑造。也在那时,王石开始参与创办阿拉善等公益组织、倡导“企业公民”,呼吁改善大气环境等工作。
尽管境况迥异,但是这段因为“红烧肉”而沸沸扬扬的男女主人公却几乎在大致相仿的时间段完成了一次突围。女方是从男强女弱的性别传统夹缝中,而男方是从健康与疾病、国进民退的经济政策的缝隙中。
证明自己
2011年,田朴珺决定前往纽约电影学院学表演。她说了很多理由,均被王石一一反驳:那都不是你最真实的内心,你的原动力在于你想证明点什么。田朴珺说她因此失声痛哭。觉得他击中要害。
一直以来,证明自己似乎都是田朴珺人生词典中的关键词。在公开的资料中,这种原始冲动来自她被中戏退学——她需要重捡起她从事表演的愿望。但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另一条主线,就是她一直在对抗父亲的偏见,她试图向有着传统的“重男轻女”思想的父亲证明一个女性的价值。
小时候,有同家族的男孩来家里,她就敏感觉知到父亲呈现出的那种亲昵完全与对自己的不同。她清晰记得自己考取中戏时,做生意的父亲的那种轻蔑。“在旧社会,你若从事这种职业,和我吃饭都是要坐桌角的。”在父亲的设定中,她的理想职业是去做一个乖巧的文秘。
为了表达他对女演员这个职业的不满,他一度拒绝为她缴纳学费,她只好各种乞求。入学后,有次父亲出差到北京,给她电话,她以为会去看她,结果他却说了一句我不会来看你。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他不支持她。她清晰记得那天北京下了很大的雪,自己难过万分。
为了筹措之后的学费,她四处拍广告来完成经济独立,尽管后来因为缺课太多,被劝退,她在后来很多年,仍然可以表达自己的倔强:连父亲的钱我都可以不要,其他男人的钱算什么。
在职场上,她也明显感受到性别导致的差别待遇。如果她和一个男同事一起去谈事,受到礼遇的通常是那个男同事,而她接收到的通常是一个“嗯,啊”的招呼,每每这时,她就在心中大喊:可是活儿都是我干的啊!
在外边做事久了,她发现职场上男性越来越女,在一些难题上,经常有男人表示他怂了,而相反,女性却越挫越勇。当有人把“女汉子”的称谓给她,她觉得有必要对汉子做个定义。在她看来,汉子是指性格,是勇气、担当,你不能以性别去定义TA,但是却可以分辨真伪。
有时候听到有男人对太太说,轮不到你说话,她就想:如果换作是我,我站起来就走。她不能接受女人被物化,被生育工具化。但当别人将她冠之“女权主义者”时,她也会强调:我不是要抹杀女性的魅力,不是要女性权利占百分之七十、八十,我要各占百分之五十那一种。”
新书发布会,她在台上讲述时,惊异地发现现场还是溜进了几个不请自到的男闺密,他们大都一个人来。这让她联想到一个男闺密的言论:他是不会让老婆和她接近的,因为会学坏,但如果有个女儿,他会拿田的书给她,并愿意田带带她。
“他们现实又矛盾。希望老婆好管束,又怕女儿嫁出去会受欺负。”这让田朴珺把男性作为一个整体来审视。
但也有“进步分子”,采访结束,长江文艺出版社的社长黎波探头探脑进来。“书真好,我要拿给孩子看。”他向田朴珺表达赞美。“你肯定有个女儿!”田抢答。“儿子!”黎的这个答案有些意外。随后,他补充:“好让儿子知道,以后别欺负人家女儿。”
而关于和父亲的关系,似乎有个需要交代的细节:前两年,因为上海家里的房子装修,她和父亲一同出门,恰巧在车里有了聊天的机会。向来寡言,不善言辞的父亲,在沉默很久后,突然说了一句,嗨,现在我觉得我女儿比很多男孩强。
她说她当时侧过脸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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