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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陈逸飞,就不可能有泰康路艺术街。
这也许是一句感情用事的话,但事实大体如此。
陈逸飞对泰康路倾注了巨大的热情,泰康路也见证了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以及他倡导的大美术观念的实践行动和多元发展。
现在他走了,这条街的老建筑和艺术形态却被政府有关部门保留了下来。
撰稿/沈嘉禄(记者)
59支蜡烛
4月10日下午两点左右,淡薄的阳光涂抹在泰康路田子坊这条小弄堂的西墙上。这条弄堂的知名,是因为集中了一百多个中外艺术家的工作室和设计公司,陈逸飞的三个工作室也在这里。已经有一些媒体的记者扛着摄像机在此转悠,但工作室的门怎么也敲不开。
泰康路艺术中心在这条弄堂里有一个类似总部的建筑物,其实只是这幢房子内工作室相对多了些而已,在底楼有一个大堂,桌子上陈列着作为装置艺术而存在的机器零件和象征工业革命的第一代灯泡,平时供人小坐,搞活动的时候,青年人喜欢在此闹腾,点蜡烛,接吻拥抱。而此时,一些艺术家和设计人员自发地围过来,将陈逸飞的一张像挂在墙上,并点燃了59支蜡烛,为一个59岁的生命送行。
在留言簿上,一个在此入驻的外国艺术家用中文写道:陈逸飞走了,泰康路还在,上海还在,我也在。他的精神还在。
“说起陈逸飞的精神,可能会引起一些争议,但我认为那个老外是有道理的,陈逸飞身上确实体现了一种精神,它应该属于上海这座城市。”泰康路艺术街艺术总监吴梅森对记者说,“陈逸飞待人接物谦逊和善,彬彬有礼,从不轻易批评人家,更不会恶意攻击别人。反而是别人常常拿他说事,而他总能从容对待,一笑置之。他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上海人。此外,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勇于探索,积极进取,敢于挑战自我,他近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挑战,比如搞陶艺,搞时装设计,搞雕塑,他还涉足传媒业,最后又拍电影。其实他什么事也不必做,就躲在工作室里画画好了,也够他吃一辈子的了。是的,有人说他总想得到很多,这是误解、曲解了陈先生,他把个人的名利看得并不重,他不抽烟,不喝酒,工作室里连鲜花也不放一瓶,按上海人的说法,他只是想玩出更多的名堂来。他充满活力,积极进取,聪明能干,热爱生活,热爱上海,这不是典型上海人形象吗?”
上个月的29日,陈逸飞从《理发师》外景地回上海,这天中午吴梅森还看到他一头钻进工作室,他说客户订了几幅画,时间拖得很久了,得赶紧画好。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陈逸飞。
“老板是个好人”
陈逸飞工作室的工作人员小方得知陈逸飞去世的消息后马上哭了,她是四年前从安徽老家经人介绍来到这里为陈逸飞料理生活的,但陈逸飞在上海的日子并不多,所以她的工作其实很轻松。“我的老板真是个好人,没对我发过一次脾气,说话总是和和气气的。我烧什么菜,他就吃什么,从来不提要求。最后一天看到他,发觉他瘦了,我烧了饭菜,但他一直在画室里画,饭菜冷了再热,热了又冷,一直等到两点多,他才吃了点。他是累死的。”
小方为记者打开陶艺工作室的门,里面堆放了十几大袋拍电影的服装,还有几十件老家具,阁楼上也堆了一些。一架“全品相”的老壁炉前,是他常与客人促膝聊天的私密之处,壁炉架上搁着他与国外艺术大师的合影,这也是他唯一“张扬”的地方。陈逸飞是老家具的爱好者,在拍电影《理发师》时,他就要求电影中的家具是原汁原味的。
吴梅森回忆,1998年,泰康路一条弄堂里的食品机械厂在改制后准备将厂房拆了,而以前这条弄堂里有十几家小厂,是上海特定时期工业发展的缩影。而此时,卢湾区政府又计划在泰康路打造一条艺术街,这条弄堂就成了一个实验田。在这之前,上海还没有这方面的成功经验,老建筑如何保护利用,真正在思考的人并不多。吴梅森是一个对老上海历史很有兴趣的人,也是老家具收藏家,他将陈逸飞请到泰康路进行实地考察,陈逸飞转了一圈后当场决定租用一间厂房做工作室。后来他又租了两间,做陶艺工作室和会客室,共有700平方米。他进来后,对老建筑如何保持原有的历史风貌提了很有见地的意见。在他的示范作用下,不少艺术家和文化企业后脚跟进,建立了工作室和设计公司,还有时尚产业商铺和相关配套设施。现在这条街已经成为上海的一道风景,这一带的老房子也被列入保护范围。此后,莫干山路、八号桥等艺术家工作室集中区域和创意产业区在上海辟建。后来,陈逸飞还免费为泰康路设计了不锈钢的门楼,并担任了艺术街行业联谊会的会长。
陈逸飞在泰康路的工作室画画,通常从下午开始画到半夜,平时他喜欢到泰康路的咖啡馆坐坐,会会朋友,泰康路上的咖啡馆他都坐遍了。
“谁来继续他的事业”
与陈逸飞陶艺工作室一墙之隔的是尔冬强的摄影工作室,摄影家尔冬强经常在这里举办各种艺术展。他与陈逸飞虽然隔行,但只要在上海,尔冬强的一些活动他总会参加,很客气地表示祝贺。尔冬强对记者说,“总体印象上看,陈逸飞是一个和善的人,一个彬彬有礼的海派男人。虽然他做了许多事,但看上去不怎么艰难,这是他的本事,或许是有意给人的印象。陈逸飞在视觉艺术上的贡献在于自觉地承担社会责任,将大美术的概念融入城市建设和日常生活之中。我们这个城市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如果以完美主义的眼光看,还是有许多粗鄙的东西存在,与上海的形象很不相符,陈逸飞一直为改善上海的城市品质努力工作着,现在他走了,我不知道还会有谁继续他的事业。至少在短暂的时间内,会让人感到有个空白在那里。”
在泰康路操持一家艺术品商店的张锦迪小姐对记者说:陈先生对进驻此地的艺术家是很关照的,有些生意会介绍给大家做,也会为青年人提供一些机会,他对青年艺术的指导是很真诚的。他对这条街的形成和繁荣倾注了很大的感情。有时,一家艺术品商店开张前,他也会去指导一下装潢。他对弄堂里几幢石库门的改造也提出意见,希望要搞成原汁原味的样子,保存一些老上海的历史风貌。他有时还像一个家长,连弄堂里有一堆垃圾也要管。在保持历史风貌的同时,他又希望泰康路多吸收一些外来文化,多吸引一些外国艺术家加盟。他认为只有保持文化的多元性,才能体现海派文化的包容性和丰富性,才能使中国的时尚产业走在世界前列。张小姐说:“陈先生是将视觉艺术引入时尚产业并大大推动这一产业的有功之臣,他的许多花样都是在进驻这条街后搞起来的,比如现代陶艺、时装模特公司、逸飞品牌时装商店、时尚杂志,送展法国的那座雕塑《东方少女》也是在这里创作的,他还主持设计了浦东世纪大道的道路景观工程等。他为上海留下了一笔可观的文化财富,上海不能忘记他。”
据悉,上海市人大代表、原泰康路艺术街管委会主任郑荣发已联络了几位人大代表,向有关方面提议将陈逸飞在泰康路上的三个工作室改建成纪念馆,永久保留。
当年老厂房在清空时,陈逸飞看到一些旧机器零件被工人运走当废品卖,就挑了一些留下。他在零件上喷了漆,镶在公共空间的墙上,楼梯上,还有做成灯具或货架,几个机床部件重新油漆一下放在路边,成了奇特的装置艺术。现在这些旧物利用的艺术品还在,它们默默无语地见证着上海的工业历程,也见证着一个视觉艺术家的美学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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