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玉黛玉定妆照

　　新版造型会闹一个大的国际笑话

　　裴钰 (《红楼梦》海外传播学者)

　　《红楼梦》原著需要严谨的文化解读，新版电视剧《红楼梦》也同样需要严谨的文化批评。我曾提出对《红楼梦》这样的古典文学名著要首先具备“敬畏”之心。“敬畏”就是接受《红楼梦》所承载的传统价值观。三百年来，无论是士大夫、知识分子，还是村妇老妪、市井走卒，从书本，到评书、民间戏曲，家喻户晓，成为最广泛、最普及的古典文学名著，成为我们民族文化的经典和传统，所以，我们要有“敬畏”之心，在敬畏的基础上再有所完善，这才是对《红楼梦》的“创新”，否则，就是对《红楼梦》的亵玩。

　　新版电视剧《红楼梦》的主要人物定妆照出台了，宝玉、黛玉、宝钗的人物造型、定妆一一呈现在全国观众眼前，有的朋友说，这组定妆照好像是“白蛇传”，宝姐姐和林妹妹，好像是白蛇和青蛇。有的朋友说，这几张定妆照，好像是戏子照，大观园变成了戏班子。绝大多数的观众，都对这组人物定妆感到荒唐和不安，这部投入巨资的电视剧，一群年轻的演员，是否要毁在化妆和造型上？

　　新版定妆的整体艺术效果，用四个字可以概括，“很美，失真”。很美，是说它的视觉效果，失真，是说它的艺术效果。如果这些造型作为单纯的古装艺术写真，很漂亮，影楼里不是都有古典婚纱写真吗？新娘子拍一组这样的古典妆，确实能够添红增艳。“失真”，如果不是古典婚纱写真，而是《红楼梦》的人物造型，那么，它完全抛弃了《红楼梦》的整体氛围和艺术价值，失去了生活之真、艺术之真、文化之真，没有了“真”的美，是轻薄的，是肤浅的，是影楼婚纱化的红楼梦人物。

　　我们看87版《红楼梦》的人物造型，最大的成功就在于保留了“真”，继承了“真”。具体到红楼人物的化妆，就是“自然妆”。《红楼梦》是部生活剧，要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人在其中，贴近具体而微的生活，在这个基础上，再一个一个紧扣人物的感觉。这是87版《红楼梦》的成功之处。

　　而新版《红楼梦》一直以来过分强调“空幻”，以为现在的技术手段比以前要丰富，所以，无论是编剧，还是造型，都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了，这是典型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太虚幻境，对于《红楼梦》来说，是芝麻，这本书不可能因为有了太虚幻境而成为长篇的《聊斋》或《白娘子传奇》。林妹妹、宝姐姐、宝哥哥，都是在现实生活里喜怒哀乐的人，300年来，中国人没有把林妹妹当做白蛇的。而新版《红楼梦》里每个人物的发型和面部都过度修饰，过度渲染，特别是刘海儿处。人们为什么会感到阴森？那是因为这样的人物是“假”的人，“真”的鬼，离传统审美和具体的生活太远。

　　《红楼梦》作为现实主义作品，得到了国际学术界的普遍认定。法国《通用百科全书》这样评价《红楼梦》，“既不是一部描写真人真事的小说，也不是一部神怪小说或自传体小说，这是一部反映18世纪中国社会各个方面的现实主义古典作品。”——有的人反反复复用“国际化”来标榜新版《红楼梦》，而这种“国际化”恰恰不是国际化，而是根深蒂固的文化自卑。

　　演员年轻，可以培养，导演也可以成熟，关键是人物造型。我非常不安，因为这样的人物造型，会闹一个大的国际笑话。

　　本报记者 白郁虹 吕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