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美术这个工作
记:上世纪80年代,你从香港理工大学毕业后进入了《电影双周刊》担任摄影师,是喜欢电影,还是喜欢摄影?
叶:当时对未来还没有计划,对电影也处在摸索阶段,只因为电影有很多让我感兴趣的元素,因此一直没有离开。那时摄影才是我真正的职业。
记:徐克慧眼识英雄,找你做《英雄本色》的执行美术。我知道香港电影圈之前没有美术指导这一位置的,最早好像是张叔平在1980年替《爱杀》里的林青霞做定妆和造型。等到你进入电影圈时,美术这个岗位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叶:我所认识的香港电影圈最早出现的美术指导是区丁平与张叔平,他们当时没有一种明确的所谓电影分工概念。受到60年代海外电影的影响,这批海归导演们与电影工作人员开始注重电影的画面传达。等到我进入电影行业的时候已经算是第三代了,对电影美术已经有了一定的观念,开始钻研电影的视觉语言,而不甘心只做装饰的工作。
记:你评价过田壮壮,真正爱电影的人,忠于电影,而不考虑妥协。你是这样的人吗?
叶:我目前还是一个被邀请的角色,很难说我有没有坚持属于自我的想法,但喜欢好的电影是不用犹豫的。
记:制作成本稍微大点的电影都会找你、张叔平或者奚仲文,有点垄断的味道了。这个行业究竟是怎样的状况呢?
叶:我目前还没有这个困扰,我光是接了《赤壁》就忍痛推掉了李安、张艺谋、法国巴黎歌剧院与一些外国片商的邀请,整整3年泡在了《赤壁》的剧组里。这几年,人们所知道的大制作都找上我,但我只做了一个《赤壁》,我想这样就没有什么垄断可言了。张叔平除了《蓝莓之夜》,至今还没有看到他其他的作品,奚仲文做了《黄金甲》《投名状》(blog)与《江山美人》之后,也很少有其他的作品,我想我们都是比较谨慎地选择自己合作的对象,更谈不上垄断。
经常处于自我怀疑中
记:现在的你名利双收,早年的你也曾在清贫和寂寞中支撑,一直到《卧虎藏龙》才有所改变,奥斯卡奖给你带来了什么呢?
叶:我觉得真正不同的地方是和以往相比,社会给我开了一道门,但同时也让我清楚了某种梦想仍然是不容易达到的。世界走得太慢,总是让人等待得太久。
记:小时候家境贫寒,你说过“一无所有”,那时候生活空白到什么程度呢?
叶:穷人有穷人的世界,当你真正穷的时候,确实也不知道和别人有什么分别。我从小就养成了一种盲目高傲的性格,总是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对我不利的事情都充满了防范,我很容易架起一道装饰性的围墙使自己看起来独特和出众。穷也穷得有型有格,虽然口袋里身无分文,但开口都是最贵的和最有品位的东西,无论怎么样都要去最好的咖啡厅,就是喜欢那种气氛。
小时候我习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世界,里面有很多我熟悉的想象对象。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会把它们投射到现实生活中,自得其乐。后来我慢慢建立了朋友圈子,从盲目自大发展出在公共场合的自信心,充满表演欲又害羞的性格一直干扰着我,很多矛盾也从此而起。到今天为止,这种性格一直浮现在我传达内心世界的现代艺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