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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陈佩斯的公开演出越来越少,幕后的创作却越来越多。久未接受采访的陈佩斯近日参加《凤凰网·非常道》节目《印记三十年》系列专访时表示,中国文化市场都已经消失殆尽了,而当前国内的小品也惨不忍睹……在节目中,陈佩斯畅聊了近30年来的演艺生涯,剖析了自己,并“炮轰”了当前的社会、文化状况。以下是实录:
老百姓花钱是买快乐而不是来受教育
主持人:我听说您第一个喜剧《托儿》,据说总票房4000多万。
陈佩斯:总票房……
主持人:还是2001年的数据啊?
陈佩斯:对。
主持人:比当年最卖座的大片还厉害。
陈佩斯:对。其实大片跟我们的话剧比起来,因此说是小巫见大巫,它只是不像那些大片被宣传、被炒作得那么热闹,而且谁也想不到,舞台剧其实有这么大的经济号召力,而且它有这么大的产出,它的投入和产出的比例又有这么大的差距,幅度特别大,这是谁也没想到的。
另外一个,因为我们是真正的市场行为,因此,我们在每做一部戏、每考虑一个环节结构、每一场演出,都没有认真,它绝不是在炒作一件事情,而是实打实的把一个好东西推荐给大家。反而赢得了很好的口碑,口碑放散效应特别大,而且来看戏的都是花得起钱的,都是愿意花钱来交换欢乐的,所以等于是一个良性循环,在我们那里。
主持人:四千万对于一个话剧,意味着什么?有没有比它更高的话剧?
陈佩斯:有啊。
主持人:票房还有比这个更高的?
陈佩斯:有啊。
主持人:国内你给说一个。
陈佩斯:有啊,我跟你讲,你知道过去有一个《搭错车》没有?演了一千多场,这是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有一个戏叫《搭错车》,是根据台湾的电影改的,叫话剧加上歌舞,票房非常好,比我们那个恐怕还高,演了一千多场,而且都是实打实的市场行为,但是,因为现在市场行为在我们国家属于非主流,在文化的市场行为是非主流,属于草根一种行为,因此,不受鼓励,也没人宣传,同时国家也并不赞成这种叫市场经济,就是文化的市场经济是国家不赞同的,政府不赞同,因此没有办法。
尤其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是政府在破坏市场行为,政府不但不建立,还在破坏,就是政府在投资,自己投资、自己生产、自己送票,他在冲击这个市场,就是我们草根辛辛苦苦建立的一点市场经济的那些规律性的东西,他不但不去遵守,他是如入无人之地,如入无人无境,他长驱直入的破坏,这个没有办法,所以我们就是在不断的被破坏情况下, 在不断的建立,几十年就这么下来了。
主持人:您刚才说的,有点我像去农贸市场。
陈佩斯:对,您去买东西,那面发东西,国家的大商店的人发,免费发放东西,发菜、发肉、发什么、发鸡蛋,这面你卖东西能卖出去吗?可是我们还卖出去,你就可想而知,我们的东西多受欢迎,多好。而且老百姓是真好。为什么呢?我觉得他不光是喜欢我们的戏剧,而且他喜欢我们这种方式,我们这种平等的对等方式,他用钱可以来买来快乐,在那儿,他尽管是给了票,但是你必须要来受教育,前提是你来受教育,你来听我怎么说,然后你去怎么做,他是不对等的,人格上是不对等的,所以他愿意到我们这么来,就是这个,我们人格是对等的,我觉得根在这儿。
【主持人】:我听说陈佩斯这个《阳台》被一片叫好之后,就出现了有政府部门包场观看的情况,但是你表示我不希望这样啊。为什么?你是不是希望你的话剧直接赤裸裸跟观众接触和交流?
【陈佩斯】:政府包场不是拒绝,而是政府希望就是替我们做些事情。
【主持人】:你好像不大赞成。
【陈佩斯】:对,就是有种叫收编的感觉,这个我不希望,就是它变成投资方,因为他们也是好心,他们希望能够减轻我们经济上的负担,增加利润,但是我确实不太赞成,我觉得我还是做我的普通的文化个体户比较好,这个角色我觉得挺光荣的。因为你拿了人家钱,你就要替人家说话了,这是最关键的。那下回他说,不行,你那句话不能那么说啊,那处长我听着别扭,你把它改科长,回头科长找我来了,不行,科长我听着别扭,那我改什么呢?对吧?大家都听着别扭的时候,我拿了人家钱了,我就必须按照人家的指示办了,我现在没有上级,那么就没有人给我这种指示,我觉得这个特别难得,我觉得这种特别难得,尤其是在中国的空间里面,我们今天难得有这么点空间,我们不像几十年前,有这么点空间是不可能的。今天正是因为社会进步了,我们能够有这个空间,而有这个空间的时候,我再不去享受这个空间,我就不是东西了。
【主持人】:而且有一个问题,这个东西是不可逆的。
【陈佩斯】:对。
中国文化市场都消失殆尽了
主持人:那么从《托儿》、《亲戚朋友好算账》、《阳台》,你这三部曲到现在,大约一共有多少票房呢?
陈佩斯:大约不知道,我算不太出来,反正加在一块,怎么也得有六千万票房吧,但是票房是票房,票房和我们公司的收入两个概念。
主持人:和利润和两个概念。
陈佩斯:对。我们公司的利润没那么高。因为什么呢?你还要让利,你还要让利给中间商,中间商的利益可能比我们还要大,你还要让利给剧场,对吧?一切的,因为中国,我们一直在说市场行为,在全中国,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很好的文化市场的,我们中国文化市场在大城市里都消失殆尽了,在这里建立非常的困难,因此有个别的地方,有那么一点文化中间商,非常不容易,你得鼓励他呀,你给给他利润啊,大量的让利给他,他才能赔得起,他才能活下去,你知道吗?
主持人:在巨大的坦克车破坏之下。
陈佩斯:对。
主持人:您刚才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你这个话剧实打实的,现在的报纸,你刚才说的那个,他自己弄,他还假装是市场。
陈佩斯:对。
主持人:然后好多电影的发行商都是假的。
陈佩斯:对,没错,包括电影,它的票房是不受监控的,因为我们的检察部不查到票房,它对文化几乎是放任不管的,所以监察部,你看从来没有说文化系统里头违反市场规律的东西,违反经济规律的东西,违反政策的东西,都没有,从来没有说它被审计过,没有,所以它的票房是不受监控的,不受任何人监控,税务局对它也无奈,为什么呢?它属于意识形态,我们把意识形态牢牢的放在一个保险箱里头,于是它就暗箱操作了,它可以暗箱操作一切事情,首先是票房,他可以随意移动。
主持人:叫搬砖。
陈佩斯:搬砖头,它可以去随便的搬。
主持人:把变形金刚搁这边来了。
陈佩斯:对。所以我们为什么当初做电影,后来不做了,因为我们实在是已经不堪忍受了,那十几年所谓的改革,改得我们不堪忍受了,最后我们干脆退出了,不玩了,因为你跟它玩不起,这时候你才发现,你根本玩不起,它一面号召你满腔热血,你糊里糊涂就进去了,可是你一进去才知道,里面的水太深了,火太热了,这不是我们这种个人能玩得起的,也不是普通的民营经济能玩得起的,全中国的民营资本都加在一起,你也玩不起这个活。
主持人:所以你调侃说,其实演戏比卖石油的赚钱。
陈佩斯:对。
主持人:现在报纸上认为,做影视最安全,你这句话是对你的票房有足够的自信,你还是揶揄主流的话题呢?
陈佩斯:我对于我只有有自信,因为这个事情无法揶揄别人,因为什么呢?揶揄别人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人家有人家的活法,有很多人赖以生存的,那也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风水宝地,所以揶揄它没有用,那就是风水宝地,它就是来得快,就是来的容易,所以生气也没用,人家会说你是狐狸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我就属于那狐狸,但是我是吃不着葡萄,我也别说人家酸。
主持人:你话剧你演得再火啊,演500场,演600场,不说边远地区了,在北京……
陈佩斯: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主持人:对。但是很不好的事是什么呢?你本人却是各个阶层需要的一个明星。
陈佩斯:这是一个矛盾。
主持人:所以我问你矛盾不矛盾,遗憾不遗憾?
陈佩斯:矛盾。
主持人:我出门之前,我妈81岁了,给我带句给您话了,他什么时候演小品。她这种口碑就是她天天在家看电视,你想,她只能看电视了,顺口就来了一句了。
陈佩斯:可是这个矛盾呢,涉及到这么一个问题,它涉及一个很痛苦的一个问题,就是个人来说很痛苦,就是说,首先我并没有广播宣传的资源,这个不是我控制的,也不是我随意有好节目就能上,这是一;二,我不能老是原地踏步,老做一件事情,而且这个时候,在我们过去做小品的事件当中,积累了很多的经验,积累了很多很多我们认为行之有效的这种方法,然后我们把它又总结提高上升成为理论,再去指导实践的时候,而且不但是在小品上获得成功,又在这种小品微型的话剧,没有在真正的大戏上获得成功,因为人长大了,成长了,所以有能力操控两个小时的戏剧,而且成功了,那么这时候你人生必须要往前迈这一步,可是呢,客观环境,老是希望你能够回去,摁着你,老让你不动,可是真的是不行,这人要长大,这个是没有办法的。人要成长的,真的是没有办法,因为客观规律,所以我们其实也痛苦了很多年。
其实后来一直就跟中央台他们创作上有很多不同的争论,很多方法上的争论,互相的探讨,到最后我们也装了好几年的孙子,为什么?你不装孙子不行,不是说你跟中央台春节晚会组,这个剧组那儿装孙子,而是我跟观众面前,我必须装孙子,您明白吧?这特痛苦,因为什么?我们为了他们,我必须回到这个地方去,再遭这份罪,然后再去创作,再去最后把这个节目演出来,其实很痛苦的一件事,都是我们不太愿意做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另一个,再往前走的东西,对于我们很多实践的东西,我们很多想法实践不了;第二,我们自己再往前走的时候,就觉得又受观众的制约,所以这种亲情的割舍不断,所以又回去,就这么在痛苦这种两难当中又走了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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