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瑞 

　　一如那双黑色铆钉皮鞋出现在一个中年男人脚上的罕见度——已过知天命年龄的赵宝刚[微博]，难得地保持着年轻人的特立独行。他说，奋斗不一定非得艰苦，也可以快乐奋斗；他说，梦想是一个骗人的东西，不一定要坚持，有时候一味坚持反而犯了错。

　　他对80后这个群体情有独钟。《奋斗》传递快乐奋斗价值观；《北京青年》引导他们跳出瓶颈迈过生活、工作上的障碍；同一批人渐渐步入而立之年，成为家庭的中流砥柱后，一部《老有所依》适时出现，教导他们如何面对父母的老去，以及尽早意识到自己的养老问题，早作打算。

　　“《奋斗》的孩子们大了，成了《北京青年》，《北京青年》结了婚生了孩子，又发现得《老有所依》。我拍的东西，就是这么一路走下来的。”赵宝刚大概是最了解80后的50后，虽然看完他的电视剧，年轻的观众总不免吐槽剧情的不切实际，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所描绘的世界是内心最向往的生活状态。

　　“青年导师”

　　《老有所依》的宣传刚开始时，媒体纷纷报道“赵宝刚要转型了”。

　　“转在哪儿，我也闹不清楚，其实我原来也拍过这类作品。主要是这名字闹的，《老有所依》其实还是写年轻人的生活困境。”赵宝刚对养老问题的思考在《北京青年》之前就有了，《北京青年》鼓励年轻人出走，“趁着年轻还走得动，赶快走出去看看，等到年龄大了，想走都走不动了。”采访现场，他建议记者，“你现在辞了工作出去玩，过两年回来，问我的问题都不一样了。”他最见不得一些人天天守着工作当个宝，“工作随时都会有，有的东西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老有所依》中有这样一句台词“工作没了就没了，我爸没了就没地儿找了”。此前歌颂榜样时总说“他不顾家人，一心投入到工作上”，赵宝刚说，“凭什么呀”。人们总被鼓励要艰苦奋斗，赵宝刚却说，凭什么艰苦，我就要快乐奋斗。

　　他让自己的戏“有感而发”。总拍青春题材，是因为对自己年轻时走过的路有所感悟，特别想通过作品传达给现在的年轻人。之所以能成为拍现代题材的佼佼者，赵宝刚自我总结是切入的角度好。《奋斗》能成功是提出了“快乐奋斗”的口号，“过去都是讲艰苦奋斗，出来一个快乐奋斗，大家都觉得新鲜。”同理还有《北京青年》，“青春重新走一回”被赵宝刚想出来了，“而且一说出来，正中你们下怀。”至于如何找寻最佳角度——“聪明呗”，赵宝刚显得很自信。他说要多观察社会，“中国现在很强大，但也有很多‘疾病’。我们今天做这个剧，就是想表达社会已经出现了这些问题，必须得调整改变自己。”老龄化越来越严重，养老成为80后一代成长中不可避免的问题，基于这个现实，赵宝刚对《老有所依》很有信心，他认为观众一定能在剧中找到共鸣。

　　性情中人

　　出演《老有所依》的吕中说，赵宝刚是个性情中人。吕中饰演的是一个喜剧角色，拍吕中戏份时，她总看到镜头后的赵宝刚笑得乐不可支。但拍到奚美娟的部分，赵宝刚就有种抵触心理。奚美娟的剧情线是最苦情的一条——含辛茹苦的母亲养育了一个啃老的儿子，黄昏恋也不被儿子儿媳认可，最后悲惨死去。赵宝刚不敢面对这种苦情。鑫宝源公司的工作人员透露，拍戏期间，赵宝刚有了抑郁的症状。拍完这部戏很长一段时间他还特别不舒服，片子剪了两天就不愿再看，这样停停剪剪，整整剪了4个月，整个后期花了半年多时间。

　　《老有所依》的片花中出现不少虐心情节，整个画面被刻意处理成了黑白色。但赵宝刚表示：“这部剧中所有悲惨的东西都剪到片花里了，完整地看完全剧不会觉得有那么悲惨。”他不希望自己的剧拍出来只有苦情，让观众的心情也沉重。他期望的是，观众看完之后想起给父母打电话。赵宝刚说《老有所依》没有提供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是传达一种意识，让年轻人多了解父母的生活状态和心理状态，让父母也了解年轻人。

　　在北京和天津两场首播盛典的录制现场他都强调，如果电视台突然说“赵导，您的戏我们不需要了”，他会很受挫。由己及彼，赵宝刚说，其实养老问题就是个心态问题，很多人接受不了突然退休，没有人找，不被需要。他很早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十年前就安排好一切。近些年，更有愿望建个养老院，在拍摄《老有所依》之前，他和几个朋友开始在平谷规划。

　　在天津卫视的新闻发布会群访环节中，他主动聊起老艺术家，说每次在活动上看到老艺术家，发现他们最需要的其实是被关注。他对现场的娱记说，要多关注老艺术家。

　　不拍戏的时候，赵宝刚跟“老漂一族”(年龄大的北漂一族)混在一起，这是他创作《老有所依》的灵感来源。“除了所谓年轻的北漂一族，我平时接触的还有一拨是漂了很多年没混出来的。混到现在，他们已经很迷茫了。”对于这拨人，赵宝刚一般都劝他们回故乡去，但他们已经不习惯回去的生活。

　　拍戏中遇到各色各样的群众演员，没事的时候赵宝刚跟他们聊天。让赵宝刚印象深刻的一个女群众演员，原来在东北老家卖服装，机缘巧合之下客串了一个电视剧角色，说了句台词，然后毅然决然地卖掉店铺来北京追梦，一待就是17年，孩子和丈夫都留在家里。“梦想具有欺骗性，不能一味鼓励人坚持梦想”，凡是跟赵宝刚接触的北漂，他都教他们脚踏实地地做事情，不要盲目地追求梦想。“现在太多人总是说年轻人一定要坚持，很多人坚持成功了，但也有很多人坚持失败了。”赵宝刚说，人要认清自己。

　　“没有便宜的演员”

　　很多名编名导大制作的电视剧都在今年遭遇了市场滑铁卢。“他们(电视台)说了，最后就看您这部了”，对《老有所依》的收视，赵宝刚自言没压力，因为这个题材不管收视好不好，最后的“效果”一定好。他说的效果是指口碑。判断一部影视作品是否成功，赵宝刚有三条标准：一是卖得出去；二是收视率；三是社会影响。据他估计，《老有所依》播出后，收视、影响力无论如何都会占一条，当然他更期望皆占。

　　被誉为“造星大师”的赵宝刚捧红了很多明星，文章至今还嚷着要去上他的戏，哪怕只是客串。被多方抱怨的“演员高片酬”按理说在他这里不是问题，但他仍连连摇头，“我这部剧里的演员都不便宜。”虽然他希望把更多的钱放在制作上，以保证作品质量，不过“现在没有便宜的演员”。

　　《老有所依》是一部群戏，涉及三个家庭，近十个主要角色。赵宝刚透露《老有所依》的演员总体价格一点都不便宜，只是分散了而已。作为名导，赵宝刚在与演员商量价格时并没有任何优势，因为现在演员不出面，都是经纪人来谈价钱，导演见不到演员。有时候，演员被剧本和角色吸引愿意便宜点，但经纪人不答应。

　　虽然业内“演员高片酬”的抱怨声此起彼伏，赵宝刚却认为这是资方在炒作，“他们想多赚一点”。“如果嫌贵就可以不用，既然用，证明还是有利可图。”

　　近期的影视公司收购行为预示着影视行业的集中度越来越高。赵宝刚有另一个身份——北京鑫宝源影视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 他并不惧怕大公司的威胁，“大公司只能控制产量，却不能控制作品质量。”即使大公司花钱把现在行业内所有的导演和编剧都买下来，也不能阻止新人冒头。“现在都是新手导演的电影票房高，导过电影的，票房反而低。”他认为文化产业垄断在现阶段的中国难以实现，影视行业还是要靠作品本身说话。

　　强调作品品质的赵宝刚， 对“ 雷剧” 的态度却很宽容。“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取向，虽然业内痛批雷剧，但必须承认的是它们有很高的收视率和网络点击率。”赵宝刚表示，他对“雷”是认可的，关键是创作者在“雷”当中，是否有自己的价值取向。

　　对话赵宝刚

　　《综艺》：你一直拍青年题材剧，这次的《老有所依》是老年题材，是不是有转型的打算？

　　赵宝刚： 大家都说这次转型了，我都不知道转哪儿了，其实以前也拍过这样的剧。主要是这名字闹的，大家都误会了，《老有所依》其实还是写年轻人的生活困境，内核和以前的剧一样。

　　《综艺》：有转型的计划吗，听说要拍电影了？

　　赵宝刚： 现在正在拍( 电影)，但不能透露，因为名字还没起好，题材也不能透露，等时间到了我会统一公布。

　　《综艺》：今年可算是电视剧小年，名导名编大制作不再是收视保证，你对《老有所依》的收视有信心吗？

　　赵宝刚：对，所以他们(电视台)都说就看我的了。

　　《综艺》： 电视剧市场不景气，有业内人士分析其中一个原因是演员片酬过高，你如何看这个现象？选演员时在意价格吗？

　　赵宝刚：演员片酬高是由市场决定的。说要限制演员的价格，那是资方想在里面多挣点钱，如果用不起就甭用了呗。凭什么演员涨价你还给他那么多，那是因为你还能挣到钱。我就不相信明知赔钱也要用，这不是有病嘛。

　　《综艺》：演员委员会将建立演员职业资格认证体系，你认为此举能规范电视剧市场吗？

　　赵宝刚：国外有工会保障演员的权益，在中国，演委会推出的这个演员职业资格认证体系是实现不了的，起码在短期内。如果我就是看上那些没有职业资格认证的演员怎么办，难道就不用了？除非国家出个规定，剧里的演员没有经过职业资格认证，电视台就不买。

　　《综艺》：卫视现在都追求独播剧，对你和你的公司鑫宝源有什么影响？

　　赵宝刚： 生意的事情都得商量，早几年谁知道会有淘宝呢。新的东西有利有弊。现在的剧一般是四星拼播，购剧成本是平摊。独播的话，就看电视台是否能出得起同样的价钱，如果出得起，那就卖。

　　《综艺》：近日，光线传媒收购了新丽传媒，之前华谊也收购了浙江常升，你怎么看影视公司的收购行为？资源主要集中在几个大公司是好事吗？

　　赵宝刚：上市公司收购花的都是股民的钱，所以收购行为越来越多。价钱也是“你要多少我都给”，这都是市场决定的。但就算行业集中度越来越高，大公司也只能控制生产量，不能控制作品的质量。比如现在他们都合并，就我一个人单干。我的剧品质好，电视台照样要，用产品质量说话，到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目前文化垄断不太可能实现。就算现在拿钱把现有的导演和编剧都买了，但你能抑制新人出头吗？现在都是新人导演的影片票房高，导过电影的票房反而低。

　　《综艺》：在意《老有所依》在新媒体的播出效果吗？

　　赵宝刚：没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比如《老有所依》的点击量只有1亿人次，1亿就1亿呗。我更看重的是未来，一年之后还有没有人提《老有所依》。没人提，当时点击量再高也没意义。你看现在大家还在提《奋斗》，还在提《我的青春谁做主》，我希望将来一提养老问题，大家就想到《老有所依》。

　　《综艺》：作为今年央视春晚[微博]的艺术顾问，能否透露一下春晚目前的进行情况？小品和相声有没有特别精彩的？

　　赵宝刚：我只能说有几个不错的本子。其他就不能说了，我们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