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极拳师父谌炎初的一句话，我最近又拜了一位师父——意拳第三代嫡系传人姚承光老师。
那天，在师父家聊天，练习过多年散手、如今痴迷于太极拳的谌炎初老师，忽然冒出一句话：“我要是年轻一些，一定要去学习大成拳(意拳)！”
这句话着实触动了我，让我下决心不远数十公里，绕过大半个北京市到东直门去学拳。
最爱听谌炎初老师讲他交手临敌的故事，那真是热血澎湃，听完之后，无限感慨。
故事一，谌炎初老师年轻时，去长沙邮票市场买邮票。摊主是个壮汉，非常蛮横，不知为何起了口角，摊主忽然耍起了横，指着谌炎初老师说：“我一拳就能把你从街这头打到那头！”一看要打架，摊位前霎时围满了围观者，都怂恿两人斗一斗。中等身材却身怀绝技的谌炎初老师一看这么多人捧场，索性逗他一逗，假意下了很大决心：“好，我知道打不过你，既然要打，我就豁出去打一次。”看客们大声叫好，此时，谌老师却把脸一变，好像换了个人，立时威猛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摊主，用食指指定他的鼻子，让他放马过来。色厉内荏的摊主此时却软了，一个劲儿陪笑：“你看我是卖邮票嗄，怎么会打你呢？”说着就想走近套近乎，谌老师怕他使诈出暗手，用脚在地上唰地划了一条楚河汉界：“你只要敢过这个线我就打你！”那摊主又想说好话，又不敢过线，就那么闹了个大红脸。
故事二：多年前，谌炎初老师带着夫人、儿子、女儿去张家界旅游，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碰上了五六个劫匪，他们虎视耽耽地站在路边，一看就不是善茬。当时，谌炎初老师他们走的是一条山路，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山，可以说根本没有退路，而跟他一起的，则是没有任何战斗力的一双小儿女和夫人，能打的只有他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谌老师虽然紧张却并不慌乱，他走到近前，用手里那根当登山拐杖的树枝猛地一拨拉，蹬大了眼睛大喝一声：“让开！”一下子把其中的三个人拨拉开了，趁着对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让夫人和孩子迅速通过了危险区，由他断后。那几个人愣了片刻之后，不甘心地追上来，谌老师猛地回头，用眼睛恶狠狠地盯住他们，如是者三，最终，有惊无险。
事后，问谌老师是否害怕，他说，害怕也没用，那时候，你不在气势上压倒他们，你就会倒霉，他说，当时他想好了，如果动手，如果他们强抢，他就把包扔到悬崖边，假意屈从，只要他们一弯腰捡东西，他就出手。而且，在断后时，他明确告诉自己的两个小孩，捡石头，一旦爸爸和他们打起来就用石头砸他们。
狭路相逢勇者胜，诚哉斯言。难以想象，如果不是谌炎初老师艺高胆大，并且在当时采取了最正确也最有可行性的措施，后果会是怎么样。
而在意拳师父姚承光这里，感受就更多了。
在见到姚师之前，就从往期《武魂》杂志的介绍中，知道了姚师的传奇：1982年于北京市举行的第一届全国散手比赛中，他以47秒时间将对手击打休克，并由此而被禁赛，原因是拳头太重，怕出危险……及至见到姚师本人，却发现他长得太不像一个武林高手了，瘦小精悍、颇为儒雅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位中学老师。不过，从武林人士对他的无比尊崇当中，从弟子们谈论他时敬畏的口气当中，从他做示范时的举重若轻的动作当中，倒不难掂量出姚师的超高水平。
姚师爱说：“意拳要用实力来讲话。”重实战，重实践，这也许是意拳最吸引人的地方。
意拳的意字，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得清楚的。意拳除了真功夫之外，还要练出一身胆气，它特别注重精神力量的培养，意拳宗师王芗斋曾说，站桩时候要想象“三尺以外七尺以内，有大刀阔斧之巨敌及毒蛇猛兽蜿蜒而来，其共生存之情景，当以大无畏精神而应付之。”
所谓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拳谚“畏敌者必辱”，这个道理学武者都明白，但要真正吃透，并能运用到自己身上，并不容易。所以，每每会有自以为练就了一身本领和强健体魄的习武者被街痞流氓打败的笑话。
跟姚师学拳，可以说每次训练都有新收获，不知不觉总能学到东西。最突出的是，站桩过程中有了肩架意识，有了朴素的格斗哲学——只要肩架不倒，挨上一拳两拳根本不在乎，而自己发出的每一拳，无不全力以赴。拳谚说三不打：“打不着不打，打不重不打，打不死不打。”
同样一个人，同样的功夫水平，懂不懂搏击的哲学，大不一样。
又想起刚到姚师那里学拳时一位师兄“发”我的事情了，两人对面站着，说话间，没见他使劲，就觉得一股力量狂卷而来，结果真的像武侠小说上写的那样，被打出两三米开外，而且四脚朝天。事后知道，师兄是练习意拳中的“养生桩”的，还没练技击。
不过，“打人如挂画”，我是相信了的。
写这几行文字的时候，师兄弟们想必又在东直门的拳馆挥汗如雨了，不好意思俺又偷懒了一回。 邓鲁平/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