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在地铁上演唱

阿飞在地铁站等车

　　壹 他们从哪来？

　　出身草根自学音乐 流浪歌手北漂卖艺

　　“农民家庭卖苞米一年六七千块，怎么上得起音乐学校？”

　　大多数地铁歌手出身草根，普遍没接受过正规音乐教育，在来地铁卖艺前，几乎都有过街头卖唱经历。“那些音乐学校毕业的人，是不会来地铁上唱的。”阿飞说。

　　阿飞目前在13号线和10号线上唱歌，他的人生中几乎有二十年一直在“流浪”。他生于河北衡水，因家庭原因十岁辍学，背井离乡、进入社会。他曾在长春、大连、河北等地做杂工、厨师、车手，也开过小卖部，一包烟只赚五分钱。“我从小就爱唱歌，最擅长陈星、伍佰[微博]、任贤齐[微博]、动力火车的歌。我没受过正规音乐教育，当时那种生存环境，动画片都看不到。所有的音乐，都是从朋友的随身听、手机里听来的。”阿飞说。

　　东北男孩胡忠军也生在农村。“家里卖苞米一年也就六七千收入，怎么支付得起音乐学校几万的学费？”18岁，他技校毕业，第一份工作是在KTV后厨做杂工，月薪600，发了钱，就去买了把吉他。后来他转行发传单，每天爬近二十层楼梯，一天才赚20元。他也曾给人做游戏代练，自言“过得像猪一样”，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好几个人挤在农村的土炕上，没有白天黑夜，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所有时间都用来打游戏。工作的闲暇，他抱着吉他拎把椅子去街头卖唱。那时候吉他是自学，唱歌技巧一般，现场氛围不热烈，每天赚二三十。到后期捧场的人越来越多，他干脆辞了工作，专职卖艺。“当时卖艺的收入，每个月能有1500~2000元。”

　　像所有北漂族一样，他们都觉得北京机会更多。2000年，阿飞到北京。第一份工作是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家属楼做保安，月薪450元。他常去制片厂门口溜达，休息的时候就跟着剧组跑龙套。“一天才给20块。但那时候想法简单，就是想通过这种渠道认识名人。”

　　攒了点钱，阿飞就在新街口一家琴行学吉他，一节课30元，然后在地下通道唱歌。北太平庄、马甸桥、西单、后海，他都唱过，三四个小时顶多能赚五六十元。唱了一年多，他有点挺不住了，“这条路太不容易，有朋友也给我讲了很多这个行业的内幕，我突然不敢想自己的将来了。”

　　他回了一趟老家。一年之后又回来了。“还是喜欢这一行，就像一个你爱的女人，不停在你脑海里盘旋。”2007年，他跟别人合伙组建了一个“子弹壳乐队”，每天练歌，没有收入，只能靠借钱生活，“跟朋友开一回口，借100块，有时候人家会多借一些。还有的朋友想帮我，但没钱，就叫我去家里蹭饭。”2010年，阿飞的奶奶生病，有朋友劝他去地铁上唱，说比在地下通道赚钱得多，他半信半疑。结果第一次上地铁唱了两个多小时，赚了将近四百块。半个月后，他解决了家人所需的全部医药费。

　　相比之下，胡忠军到北京稍晚，还不到两年。刚来的时候，一个朋友住立水桥附近的地下室，胡忠军就跟他挤一张单人床。白天胡忠军跑去鸟巢附近唱歌，发现一条长500米的地下通道里，竟然有11个流浪歌手在卖艺。“这里不比老家，竞争太激烈了。”他说，第一天他只赚了十块钱。

　　去地铁唱歌只是因为露天弹唱太冻手。“刚去唱的时候，挺累的，以前做流浪歌手，坐在凳子上抱着吉他唱就行了，但地铁是个新环境，空间小人很多，还要时常走动，零距离接触观众，需要更大的勇气。”他说。没多久，他跟15岁就出来唱歌挣学费的表妹曹轩轩组成“地铁兄妹”组合，专唱五号线跟十号线。他们的视频被人放上网，拥有上百万的点击率，这对兄妹也频繁受邀录制各大电视节目，在《我是传奇》里对话郭德纲[微博]，在《非常6+1》中获得季度亚军，在央视节目《向幸福出发》中，兄妹俩的一首《爱的代价》成功唱哭女主持，一时间成为风云人物。

地铁兄妹组合遇到最阔绰的乘客，掏出几千元酬劳

　　贰 收入高不高？

　　月入五六千 最顶峰时两小时赚两千元

　　“每月工作25天，每天平均收入200~300元，最多时唱一圈赚一千，一个月下来地铁收入五六千没问题。”

　　“我身上穿的，嘴里吃的，包括乐队的演出机会，都是地铁给我的。”地铁歌手阿飞说。

　　他有一条固定的唱歌路线：从龙泽上城铁13号线，唱到知春路，下车转乘10号线，一路唱到芍药居，再回到13号线，然后从龙泽收工回家。

　　阿飞估算，目前在地铁唱歌每天大概两三个小时，平均下来每次能收入四五百块。去年更有一次，唱两小时赚2000元，几乎是达到了顶峰。“好景只有那一个月。以后大家慢慢认识我，不可能每次都给钱，我也非常理解。”阿飞说，地铁上赚来的钱，除了衣食住行等日常花费，更多用来更新乐队的设备。

　　2011年才开始走上地铁的胡忠军收入同样很可观。他每个月休息5天，有25天左右都要出去卖艺，每天平均收入在200~300元左右，最多的时候唱一圈赚一千元，一个月下来，光靠地铁唱歌收入五六千没问题。此外，他每月还会接几个酒吧的活儿或者是商演，再加上北京跟东北老家都有人在跟他学吉他，学费也是一笔收入。初来乍到时，他跟朋友挤一张地下室里的单人床，两个月后，他自己租住了一个地下室，半年左右，他搬到了一幢居民楼上。

　　选择地铁线路也跟收入多少紧密相关。胡忠军刚来北京的时候，在十三号线上唱了半年，“这条线路上农民工多，给钱少，一天下来也就几十块。后来我就去十号线跟五号线来回循环。”他说，要摸索哪条线路上的人比较有品位，喜欢听罗大佑李宗盛齐秦[微博]等这些人的歌。

　　除了赚钱，很多机会正是因地铁而得到。胡忠军跟表妹组成的“地铁兄妹”组合唱歌时被网友拍视频上传到网上，点击率迅即过百万，微博上网友边转发边惊呼“为什么不去参加中国好声音”。接连有各地媒体发出采访邀约，兄妹俩也得到各电视台及唱片公司的垂青，已经有公司想找他签约了。

　　地铁也同样给了阿飞受人瞩目的滋味。他在地铁上唱歌时，有人会掏出包里的本子或者书，让他签名。“最夸张的一次，是好多人排队要我的电话。”他跟朋友组建的子弹壳乐队自2007年成立后，演出寥寥，偶尔参加婚礼为人伴餐。自他在地铁唱歌后，常有人要了他电话后为他介绍演出机会，公司开业、商场剪彩，现在乐队光靠这些大大小小演出，每人每月也能赚到2000多元，再也不是最开始时在酒吧唱一晚，四个人分100块演出费的窘况。

　　2013年春节前，阿飞跟乐队留在北京录制了民间春晚。他跟这台晚会的某个负责人也是因地铁结缘——有人听过他唱歌，为其介绍了一个零报酬的慈善活动。他去了，唱完之后，民间春晚负责人就对他抛出了橄榄枝。“我不在意有没有报酬，不计较眼前利益，只要对我未来发展有好处有帮助，我都去。”他说。

上一页1234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