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兄妹组合在站台与乘客合影(胡忠军/供图)

　　叁 别人怎么看？

　　大多数友善 称其“地铁里的文工团”

　　@世杰-如月：在地铁2号线上听到歌手唱“梦想开始的地方”，顿时百感交集，我的梦想在哪里？

　　如果唱得好，地铁卖艺收入可观，但并不意味着这是一件好差事。

　　阿飞第一次上地铁唱歌的时候，因为人多、紧张，双腿一直抖。他什么都不敢说，埋头就唱。

　　阿飞说，那时候奶奶正生病，他上来会先有两句交待：“大家好，我奶奶生病，急需医药费，所以我来这儿唱歌。谢谢大家支持。”后来过了一段时间，他还在用这句话开场，就有乘客站出来非常不友好的问他：“这么久了，你奶奶还病？！”下了车，阿飞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后来奶奶病好了，我就发誓再也不唱了。但后来发现，要是不唱，就得跟人借钱生活，我只能再回到地铁。”

　　胡忠军觉得，这种情况对于很多地铁歌手来说都是司空见惯，周遭乘客面无表情已经是一种常态，偶尔也会遇见不友善的人。有一次他正唱歌，旁边一个乘客不耐烦的说：“你追求梦想可以，但你不能打扰我！”然后就骂开了。东北小伙胡忠军脾气急，俩人直接就在地铁上对骂起来。“他们从心理上就觉得你是要饭的，看不起你。”他说，只要还在地铁唱歌，这种情况就避免不了。

　　更多的人选择理解、善待甚至恩遇这个群体，有人将他们称为“地铁里的卖唱文工团”，尽管有些在他们看来唱功一般，也不是帅的惊人。微博网友“妮丫头”在地铁上遇到一个男生卖唱，她掏钱给了对方。后来她在微博上说：“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那首《早安，北京》能触动北漂心底的那根弦。庆幸，我比他所唱的幸福很多。我拥有一份有意义的工作，有一群爱我的我爱的孩子，有一份并不奢华但真实的爱情，有一个能为之奋斗能触摸到的明天。”微博网友“狂石榴_Niko”也在网上晒他花29元从两个地铁歌手那儿买来的蛋挞，他觉得贵了点儿，但“买的不是蛋挞，是精神”。

　　阿飞跟胡忠军都遇到过非常友善的地铁听众。“在13号线上，有人扮演了一位残疾人士，由他的朋友拉着他唱歌乞讨。他对着我破口大骂，认为我抢了地盘。后来乘客看不过去，都站出来帮我出头。还有一次，有个上班族对着我爆粗口，是地铁上一位阿姨帮我说话。”阿飞觉得，大多数乘客望向他的目光都是温柔亲切的。现在在地铁唱歌，阿飞会先跟车厢里的乘客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从哪来，接下来要唱什么，为什么要唱这样一首歌。“现在我站到地铁上还是会紧张，但我还是要介绍自己表明来意，这对车厢里的观众是一种尊重。”

　　胡忠军也一样，他每次上地铁唱歌都穿戴整洁，力求给人留下好印象。他脖子上总挂着一个纸牌，上面写“卖艺，不卖可怜”，以期扭转部分人们印象中对于卖唱的定义。他跟表妹在地铁唱歌一年多，碰见最阔绰的乘客是一位中年男子，掏出一沓看上去约四五千元的人民币，说“你们唱的太好了，这钱全给你们！”兄妹俩愣了一会，最终没要。“我们那时候过得很苦，但也不会要这笔钱。每天踏踏实实凭手艺赚上两三百，就可以了。”他说。

　　地铁歌手以男生居多，唱起的常常是汪峰、许巍、罗大佑、李宗盛等等，而汪峰是很多人的偶像，农民工歌手旭日阳刚和西单女孩任月丽[微博]可能是他们的目标。“他们能红，我们为什么不能？”阿飞说。地铁歌手们也会唱自己原创歌曲，里面讲述对于梦想的坚持对生活的追求，有过同样经历的人可能会听哭了。微博网友“世杰-如月”就坦言，曾经在地铁2号线上听到歌手唱“梦想开始的地方”，顿时百感交集，“我的梦想在哪里？”

阿飞演唱。他认为音乐应该教人积极向上。

　　肆 传递正能量？

　　原创歌围绕现实生活 有本事不怕没饭吃

　　“写点颓废的或者谩骂的歌词很容易，但听这些歌曲的很多都是年轻的孩子，不该让他们的世界这么灰暗。好的音乐，能教人积极向上。”

　　微博上流行一个真实的故事：地铁站一个男生在弹吉他卖唱，小姑娘问她妈妈：“这是要饭的叫花子吗？”妈妈告诉小姑娘：“他不是要饭的叫花子，他是靠本事吃饭的人，有本事永远不怕没饭吃，他以后说不定还能站上更大的舞台，给更多人唱歌呢。”

　　这也正是地铁歌手们的梦想。流浪艺人多，如胡忠军所讲“一条500米长通道11个人在卖唱”，而真能如旭日阳刚、西单女孩一般飞上枝头受到关注的，可谓寥寥无几。阿飞2007年跟朋友在北京沙河附近租了个小屋，成立子弹壳音乐室，他希望能够写出好的歌曲，拿作品赚钱。后来乐队因故解散，工作室里一度只剩下他一个人。“很烦，也不知道明天的希望在哪儿。”他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拉上窗帘，拼命写东西，每天抽四五包烟，变得很孤僻。他也曾以为找到唱片公司就能成腕，更曾耳闻目睹音乐圈的所谓内幕，一度觉得未来渺茫。

　　胡忠军也一样。在地铁上每天唱四个小时，加上来回走动，一天下来站立的时间超过7小时，收工回到家就得躺在床上。他在地铁卖艺的时候曾经认识一位朋友，介绍他去做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工作了半个月左右，他还是习惯性的弹吉他唱歌，某天被领导叫进办公室，领导让他在上班和唱歌之间二选一，他想都没想就辞职了。“我妈妈因为这件事哭了好几天。”他觉得，年轻时不追逐梦想，老了一定后悔。

　　他们都写原创歌曲。或者不如说，他们都有做音乐人的梦。胡忠军一直在拼命赚钱攒钱，希望将来能出一张单曲；阿飞的子弹壳乐队有18首原创歌，录制了100多首拷贝，他已经不再做“明星梦”了，当个音乐人，靠作品赚钱是他的目标。

　　他们的原创歌曲一般都是风格平实，围绕生活、梦想、青春之类的字眼。用微博网友的话来讲是“全是一水儿的汪峰范儿”，也有网友“刘百万”认为，有些歌词并无内涵，也不花哨，甚至很一般，但胜在关键字眼能触动北漂的心扉，再配上吉他弹唱，收效确实不错。

　　阿飞有那么两三首原创歌，在地铁上的好评率较高。其中一首叫做《生活》，里面写道：“当我走在路上，看见你们的脸庞/你们脸上挂满，太多的沧桑/当我站在街上，我在不停的歌唱/我们始终唱着，我们的梦想/当我看到了某些人，为了生活争来争去/争到最后他们都遍体鳞伤……当你抓住了幸福，却抓不住命运/当你拥有了一切，你即将要老去……”据说，这首歌正是在他走上地铁后，目之所及发现所有人都处在一种匆匆忙忙的状态中，在追求生活的过程里，面容沧桑，甚至遍体鳞伤。所以在写这首歌的时候，他特意用“看开吧，想开吧，快乐些”作为结尾。而他的另两首歌《小鸟》和《会有那么一天》里也唱到“当我走在拥挤的路上，看见隐藏无数的枪……我们躲在了隐蔽的地方，每天锻炼着去飞翔”、“我们来到这里要求的并不多，只是希望能够公平的去生活。我们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每天都唱着我们的歌”这样的语句。2月1日，这首《会有那么一天》被选中录制了2013民间春晚。

　　媒体人“田园”觉得，地铁歌手多以“生活、梦想、奋斗、坚持”等作为歌曲关键词，一来是因为确与他们的生活状态密切相关，二来通过歌曲的演唱传递正能量，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地铁歌手阿飞同样希望这些歌曲，能让自己跟身边的人积极向上一些。“写点颓废的或者谩骂的歌词很容易，但听这些歌曲的很多都是年轻的孩子，不该让他们的世界这么灰暗。我写的每一首歌，都是围绕着我们的现实生活，教大家积极一点快乐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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