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炫

　　撰文/李森

　　他是一名攀登者，尽管这场攀登的目的不仅是登顶，还有如何保持真实，保持心态上的享受。

　　林志炫[微博]先生的做派似乎与“炫”没什么关系。公众面前的他，谦逊、优雅，或者说“绅士感”十足，你很难找到除“彬彬有礼”外更适合他的形容词。在华语乐坛，他是一个近乎满分的歌手范本：有唱功，有代表作，有稳定的输出，形象正面，不工于心计，重要的是，他耐得住寂寞。他从来都不擅于争抢话语权，他的话语权几十年如一日般“笨拙”地停留在音乐层面，以至于当《我是歌手》邀请他登台竞技时，人们才想起他已经缺席了如此之久。联系到他的事业起伏，冥冥中，似乎有那么一根箭头矗立在他身后，而箭头指向的无非三个字：放过我。

　　事实上，自“优客李林”出道以来，林志炫就一直竭力与传统意义上的“造势”划清界限。早年间由于家庭反对，他曾要求公司将封面上的自己处理得模糊一点，以免父亲认出；尔后，他关心的是如何从庞大的唱片体系中找到容身之地；再之后的归隐，则象征着一个成熟男人的自知与自如。在我们的采访中，这个近天命之年的男人说得最多的是“照顾”，他试图循循善诱地告诉记者，他的愿景不过是照顾好每一首经他之口的作品，如此而已。他确信的是，音乐有如登山，“我很想尽可能往上爬，插一面名叫林志炫的旗子”，但这座山，不仅仅有“一览众山小”时的快意，还有快意前的各种辛苦，就好比那首让他在47岁的年纪里重绽华彩的《没离开过》，其实早在28年前便已进入他的世界，“直到《我是歌手》录音现场，我才确信自己真的爬上去了”，他自嘲地说。

　　在某种程度上，林志炫确实既不幸又侥幸地被这个娱乐圈“放过”了。但他没有闲着，而是如同收鞘宝剑，就那样波澜不惊地等候着自己的时机——“如果真的没有那个所谓的时机，大概也没关系，我已经领略过歌手在视听方面的经验了。”

　　他说，我们眼中林志炫的彬彬有礼，甚至这副标志性的眼镜，都是“制造”出来的产物。他私底下的顽拧、固执和不通人情，也许足以和台前的温文尔雅划上等号。但他欣赏“素颜”的状态，也由衷地自信，从艺30年，他从未伪装过。

　　从头到尾素颜的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

　　用一句话总结，你身边的“她”是怎样的人？1.5米内，素颜，看30年以上都不会腻。这么具体？所谓的素颜是指不伪装，真性情，当我们交谈的时候，她的回答总是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你说我怎么能够抗拒冰雪聪明的这位呢？至于1.5米内，其实是我自己估算出来的距离。把“素颜”稍微引申一下，你觉得自己哪一阶段是最不“素颜”的？我运气很好，没有唱过让我后悔的歌——应该这样讲——在音乐上，我从来都是素颜的，不伪装，我想到什么东西，我就要在那个时间做出来，哪怕5年之后这个东西才会被接受，或者更久，都没关系。所以我的素颜就是“不计算、不讨巧”，比如我2000年的时候开始唱《没离开过》，一直到2007年才被认可，才有了《我是歌手》时的感动，但我在这几年间，没有考虑要把它唱成金曲，因为你心里永远有一块自足地，只要我还能撑，还能拿到我想要的资源，就够了。所以把话说回来，我是运气好，从出道到现在根本不需要做太多违背我想法的事情，你说我从头到尾“素颜”也可以。能不能说在“唱什么”的问题上，你比较任性？是，我承认。我记得两年前发行 《One Take》专辑的时候，你说自己最在意的是怎么样把一首歌“照顾”好，那“照顾”和“任性”间有怎样的关系？这个不冲突，“任性”的概念是说，这世界上有太多等着我去唱的好歌，它们不见得是我的初恋，因为我不是首唱者，可是，只要我爱上了它们，我就会像对待初恋那样对待它们。你用两性之间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就能够想通了，比如说这首歌是一个我喜爱的女子，我一定会想办法给她最好的，爱上就是爱上了，无法自拔，抗拒不了她的诱惑，我就会忍不住，一定要去延长这段关系，对我而言，这也是“照顾”好的意思。多情男。哈哈，那我们换个比喻，用小孩来讲好了。我知道，翻唱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同的意见，但如果你不太去理会这些意见，呈现出的样子就是你说的任性。好比当年我翻唱张学友的《离人》，是因为想纪念离世的母亲，但唱片公司并不赞同，朋友也说“你疯了”，这反而让我意识到，在体制内是死路一条，从而产生了就是死也要死在理想的手上的念头。这是任性吗？是；但你说我有没有把这个“孩子”照顾好？我想也尽到我的责任了。这算你的顿悟吗？还有没有类似的顿悟？有，比如说刚出道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张雨生一起上电视节目，临时的，没有准备就被叫上去一拼高低。在那之前呢，我一直觉得我只要努力让我的假声很柔美就够了，可是站在张雨生旁边，我发现自己声音的力量不够，即使音阶上可以勉强跟他维持在同一档，但总的来说是虚弱的。那时候我已经在追求假声的路上走了一段了，可是必须回头，因为如果你想驾驭更多的音乐风格，不可能一碰到需要表达力量的歌曲就退缩，至少要试着在假声里加入真声的成分，而不是纯粹练习假声。对一个歌手而言，去到一个太远的地方再绕回来，其实会花费太多的时间，我曾经花过，但是换个角度讲，如果我没有这次顿悟，完全没有绕回来，就真的把自己浪费在无谓的消耗里了。你觉得自己还处于巅峰期吗？我不知道未来有没有办法抵抗岁月的流转，因为我们在唱歌的时候，技巧和感情会随着历练一直往上走，但体力不然。其实，你有没有通过技巧去托住，或者说维持巅峰，又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会那么控制自己的工作强度——我知道自己逃不过岁月——我只能说，从2008年起，我感受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高峰期，因为技巧、情感和体力逐渐趋于平衡，到现在，我又可以和更好的乐队、更好的音响合作，间接又把我往上托了一把。我完全可以期待今年的巡演可能就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经历，因为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在我最佳的状态里，给了我最好的机会。47岁才巅峰，不迟吗？说实话蛮开心的。年轻的时候面对巅峰，跟成熟的时候面对巅峰，你觉得哪一个比较懂得享受？我以前也有过，比如唱片销量过百万张，但那个时候没享受到，因为我被唱片公司赋予了很多期待，带着新人上节目，然后兼顾家里印刷厂的业务，所以那个巅峰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忙不完，自顾不暇，很累，到最后甚至变成了负担。现在来的这个，无论从我的内心世界还是周边条件来讲，都挺好的，我已经准备好去享受它了。最后问一个，你觉得自己算是好人吗？私底下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应该说，当我传达我的音乐理念时，你有可能觉得我在这方面做得还相当完美，但是任何完美的背后都是苛求。我的经纪团队常笑着流泪，因为他们包容了我太多要求。你跟我聊天，我可以很聪明地讲好听的话，但请你一定记住，“林志炫”其实只是一个团队的努力投射到大家面前的具象，我只负责在前面呈现，背后很多东西大家是看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