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luck 编辑/任义

　　我国年年有电影人呼吁建立中国内地电影的分级制度。在影院上映的影片，片头仅有一个许可上映的“龙标”，无论是在网络宣传还是在影院的海报，你都找不到这部影片是否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的标示。这里的电影从不分级，因此，很多人都曾有过类似《黑太阳731》“童年惊吓电影”的记忆。风水轮流转，今年的贺岁档，相信在中国香港被定为ⅡB级的《西游：降魔篇》也已成为不少小朋友不可磨灭的记忆。看看我们最熟悉的美国电影、香港电影，人家都有电影分级制度，也许内地相关部门该拿出点行动了。

　　美国| MPAA的秘密

　　提到美国的分级制，不能不说著名的《海斯法典》，话说在好莱坞大繁荣大发展的1920年代，电影的题材越扩越宽，女演员的裙子愈来愈短，银幕上的枪支、暴力越来越多。老古董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美国的年轻人还有救吗！1930年，天主教教士丹尼尔·劳德公开宣称电影正在败坏人们的道德观，并起草了一部电影审查法典，这部法典深受共和党人、长老会教友、曾任邮政总局局长，在筹备建立电影审查制度的威尔·海斯欣赏，于是这部法典很快被电影工业的巨头们接受并交由美国制片人和发行人协会(1945年更名为美国电影协会，简称MPAA)主席即威尔·海斯执行，史称《海斯法典》。

　　《海斯法典》对好莱坞电影影响深远，好莱坞早期编剧曼基维兹曾言：“我跟你讲实话……在小说里，男主人公可以和十个姑娘上床，最后以明媒正娶一个处女结果。在电影里万万不行，电影的男女主人公都得是童贞之身。歹徒可以为非作歹，但是你必须在结尾时让他一枪毙命！”即便到了二战后，好莱坞电影也和我们现在一样，只有审查，没有分级。

　　1952年春天，发生在发行商伯斯泰因与纽约政务委员会(NYSBR)之间的争执正式拉响了美国电影协会(MPAA)分级制出台的前奏。事件起因是NYSBR迫于宗教压力禁映了意大利电影大师罗西里尼的《奇迹》，发行商伯斯泰因把案件起诉到最高法院。5月，大法官汤姆·克拉克推翻了NYSBR的禁映决定，虽然不是第一次，却正式确立了电影享有言论自由的权利。但在最高法院的暗示下，MPAA被推上了一个“建构新的行业同盟的位置上”。又过去了16年，MPAA主席杰克·瓦伦蒂和九大制片厂、代表电影院老板的NATO联合，公布了世界上第一套电影分级制，敲响了运行了34年的《海斯法典》的丧钟。

　　MPAA的分级制将所有在美国影院上映的影片划分为5个级别——代表适合所有观众观看的G级；代表家长指导的PG级；代表强烈要求家长指引13岁以下青少年观看的PG-13级；代表没有家长陪同的17岁以下未成年人禁止观看的限制级R级；以及少儿不宜，17岁以下禁止观看的NC-17级。而一部电影被分级的决定性因素，是影片中有没有脏话粗口、身体裸露、性爱镜头、血腥暴力以及武器毒品。

　　美国电影分级制由美国电影协会的评级委员会(MPAA RatingsBoard)具体执行，据评级系统的创始人杰克·瓦伦蒂(从1966年至2004年在美国电影协会担任主席达38年之久)说，评级委员会由一些普通的家长担任，他们会给任何一部在美国上映的影片做出最真实、也最适当的评级，“评级委员会的成员是父母，不是一群傻瓜，观看电影，然后评级，这是每个普通的父母都知道的。”但美国电影协会(MPAA)一直拒绝公开这些家长的身份或者如何作出限级决定的解释。美国不对外透露工作人员姓名的机构除了中央情报局外仅有这个评级委员会一家，在全世界30多个存在电影分级制的国家里，MPAA是唯一对公众保密的电影评级机构。

　　在《影片未分级》中，导演科比·迪克对MPAA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发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官方声称评级委员们的身份都是完全保密的，但事实上，作为工作的一部分，他们在为电影评级时，经常会和美国主要的大电影公司的工作人员进行相关的讨论；官方声称评级委员们的工作年限是3~7年，事实上，现任的一位成员已经干了9年；官方声称评级委员们都是年龄在5~17岁孩子的家长，但包括主席琼·格雷夫在内的很多委员的孩子都已成年，有的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孩子；官方声称评级委员们都是专职的，而且不能兼职，然而成员之一的霍华德·弗里德金还是个编剧。调查显示，评级委员会中有神职人员负责道德监管，而且绝没有同性恋等少数群体身份的成员。委员必须以之前的限制级影片为标准，没有经过任何培训立刻就开始工作。年薪为3万美元，而负责人琼·格雷夫住在一所百万豪宅里。

　　被评为限制级的影片，制作人对评级不满可以上诉，但上诉委员会的成员也是保密的，审判过程不许录音、不许摄像、不许笔录，即使与电影制作者面对面也不会透露姓名，进出乘坐一辆玻璃不透明的黑色汽车。在科比·迪克的调查下，人们发现他们都是大电影公司中重要的角色与两名神职人员。

　　很显然，很多美国电影工作者对现行的这套分级制并不满意，尤其是那些制作独立电影和艺术电影的电影人们，他们发现美国电影的分级制对性爱的限制远远高于欧洲，被评为R级的《泽西女孩》的导演凯文·史密斯说：“他们把《泽西女孩》评了个限制级，就基于两个女孩关于手淫的对话。琼·格雷夫说让他想到他16岁的女儿看那部电影的样子。我问他‘你女儿难道就没手淫过？难道她是在看过电影之后才在浴缸里手淫的吗？’”而《美国精神病人》导演玛丽·哈伦一针见血：“美国人真的很自欺欺人，性爱是生活的一部分，人性的一部分。我发现这个国家将性爱下流化了，将性爱踢出了日常生活，(都企图)做一个毫无性欲的人，因此他们很害怕在电影中表现性爱。”

　　MPAA最初的目的是保护和促进电影产业，而在不到50年的发展中，已经渐渐变成大电影公司们的垄断场所。在评级中，大制片公司得到的优待比独立制片要多得多。《南方公园》的创作者马特·斯通亲身感受过这种情况：他在1997年拍摄的《哈啦神父High上天》完全是独立制作，影片被定为NC-17级，当他询问如何删减以变成R级时，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而5年之后，他在为派拉蒙公司制作《南方公园》电影版后，上交第一版本的电影接到的也是NC-17级，但MPAA给出具体到一字一句的删改要求，非常具体，与其在独立制片时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尽管对电影人来说，有这样那样的限制和不公，但美国的电影分级制至少在保护儿童上很有效——李安的《色·戒》在美国被评为NC-17级，而仅删除了部分性爱镜头的内地版则在内地依然通行无阻。

　　难道我们的影院应像以前一样树个牌子——“少儿不宜”，才能避免儿童被《西游：降魔篇》惊吓吗？

　　中国香港|三级片的诞生

　　《黑太阳731》的主要内容是侵华日军731生化部队在普通人身上进行残忍的实验。

　　看完了美国，再来看看香港特别行政区的电影分级制度——1988年11月10日，香港第一部真正有关电影分级制度的法例《1988年电影检查条例草案》正式生效，宣告了香港电影分级制的诞生，香港也从这一天起实行 “三级制”。1995年，香港电检处将“三级制”中的第二级又细分出A、B两级，即是后来所称的“四级制”，此后在香港上映的影片皆依据“四级制”接受电检，直至今日。

　　《黑太阳731》堪称80后童年阴影影片。

　　这“四级”包括：第Ⅰ级：适合任何年龄的人观看。第Ⅱ级：儿童不宜观看。其中第Ⅱ级又分为A、B级。第ⅡA级：儿童不宜——在内容和处理手法上不适合儿童观看；影片可能使用轻微不良用语和少量裸体、性暴力及恐怖内容，建议有家长指导。第ⅡB级：青少年及儿童不宜——观众应预期影片内容不适合成分的程度较第ⅡA级强烈；强烈建议家长给予指导；影片可能有一些粗俗用语及性相关的主语词；可含蓄地描述性行为及在情欲场面中出现裸体；影片可能有中度的暴力及恐怖内容。第Ⅲ级：只准18岁(含)以上年龄的人观看(三级片既有色情片，也有暴力片，色情三级片的比例占多数，因而一般人在提到三级片时常常专指色情片)。

　　《西游：降魔篇》 中的孙悟空绝对不适合做“小朋友们的偶像”。

　　“三级制”使得香港电检尺度开始宽松，虽然由此导致大批渲染暴力和色情的影片泛滥成灾，不过，在另一方面，香港电影人亦获得了更为自由的创作空间，同期拍出的突破题材禁忌的佳作不断，1989~1995年堪称香港电影史上最繁荣的时期。

　　《西游：降魔篇》的部分段落带有强烈的惊悚恐怖片色彩，即便是成年人看也汗毛直立。

　　1988年12月1日上映、银都出品的《黑太阳731》，正好赶上了香港电影审查制度的这次重大变革。而《黑太阳731》也有幸成为香港的第一部正式公映三级片，同时也成为华语影坛首部三级片。有趣的是，《黑太阳731》当年同样在内地上映，当然没有分级，顺理成章地成为众多80后不堪回首的童年回忆。而近年来我们所熟悉的国产大片，大多在香港被定为Ⅱ级，《十面埋伏》《无极》《满城尽带黄金甲》《夜宴》因“有暴力和性爱描写”，均被划分为ⅡB级别。《西游：降魔篇》也不例外，在香港上映被定为ⅡB级。而在内地，这些ⅡB级的影片却对小朋友们畅通无阻。

　　TIPS

　　香港电影分级趣事

　　1.成龙[微博]与周星驰虽然是香港的票房救主，但二人的电影都曾被香港电检处列为Ⅱ级片，即儿童不宜。

　　按照香港电检处的分级规定，带有轻微性含意或粗鄙言语的助语词，可在ⅡA级影片出现，但出现次数不能太多及须配合剧情。成龙的影片尽管充斥着激烈的动作打斗，但因贯彻了龙哥提出的对白不讲粗口，动作不能血腥暴力的原则，真正的暴力场面并不多，因此被列为ⅡA级。

　　周星驰的影片之所以屡屡被列为ⅡB级，除了有些场景搞笑得过于暴力外(比如《喜剧之王》的扇耳光、《少林足球》中夸张暴力的足球之战等)，主要是因为粗口太多，尤其是与性有关的粗口。

　　2.王晶[微博] 将电影从Ⅲ级阉割到ⅡB级。

　　曾经是香港最吸金导演的王晶虽然以大拍三级片而闻名，但他却极力避免自己的影片被定为Ⅲ级。这主要是由于影院上映数量和观众阶层问题，如果被定为Ⅲ级的话，则只能在有限的几家电影院上映，同时也会失去未满18岁的青少年观众，这样一来就会影响票房收入。因此王晶能经常在不太影响影片完整性的前提下尽力删减暴力和色情镜头，将他本来是III级水准的影片阉割到ⅡB等级上来。

　　3.谢霆锋自己拍片却不能看。

　　香港艺员谢霆锋拍的第一部电影《古惑仔之少年激斗篇》是一部被评定为第Ⅲ级的电影，但拍摄的时候他只有16岁。因此根据法例，电影完成后他亦不能观看这部电影，直至一年多后，他年满18岁才可以观看。

　　美国电影分级大事记

　　1.1976年，为了避免得到X级(后更名为NC-17级)，马丁·斯科塞斯在《出租车司机》中调整了枪战场面的色彩饱和度，因为MPAA认为过于黯淡的颜色是在掩饰血腥。马丁后来称，MPAA的建议让影片更具震撼性。

　　2. 1983年，布莱恩·德·帕尔玛将自己的《疤面煞星》反复剪了三次又送审了三次，目的就是为了让影片从X级(后更名为NC-17级)降到R级。

　　3.1984年，在《夺宝奇兵2》上映后，大众因片子的恐怖元素而怨声四起，为了给予回应，MPAA推出了PG-13这一新级别。

　　4.1990年，X级在这一年被更名为NC-17级，据说这一变更是为了将“色情描写”和“正经的影片”区分开来。菲利普·考夫曼讲述美国小说家亨利·米勒和阿娜伊丝·宁巴黎情史的《亨利和琼》成为史上第一部NC-17级电影，当然，导演菲利普·考夫曼如今依然在抗争。

　　5.1994年，昆汀·塔伦蒂诺担心《低俗小说》被评为NC-17而糟删改，因此改换了“头颅爆炸”的镜头位置，以牵制MPAA的注意力，果然，MPAA建议其删掉“爆头”镜头(其实昆汀最初并未加入这个镜头)，而忽视了片中迸溅在塞缪尔·杰克逊头上的脑浆(正是他担心会被删去的镜头)。

　　6.1998年，《拯救大兵瑞恩》实际上重新定义了美国电影的暴力尺度，但只获得了R级。很多批评家认为如果不是斯皮尔伯格，影片一定会被评为NC-17级。

　　7.1999年，《南方公园》电影版被评为R级，影片受到MPAA修正，包括399处猥亵词汇、188处无理手势和221处暴力动作，被“吉尼斯纪录大全”评为最下流、暴力的动画片。

　　8.1999年，华纳公司决定将《大开眼戒》中65秒的性爱镜头用数字手段将光线调暗，以达到NC-17级的要求。这时，导演库布里克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