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鲁文静
2004年，白先勇和苏州昆剧院合作排演的青春版《牡丹亭》将与观众见面，用他的话来说，“昆曲艺术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而《牡丹亭》则是“最浪漫最动人”的爱情故事。半个世纪以来，始终独树一帜的白先勇留给人们无数话题，带着他的文学作品和挚爱的昆曲艺术。近日，白先勇走进了《可凡倾听》(28日晚播出)栏目，讲述起了自己人生的“游
园惊梦”。
将门之后
白先勇的父亲是国民党高级将领白崇禧，这样一个特殊的家庭和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一直是他接受采访时很少提及的部分，不过，严父慈母的天伦之乐却并没有因此在他记忆中褪色。
父亲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其实在家里母亲才是一个主心骨。“她可以说是我们家里面的主心骨，父亲跟孙传芳激战的时候传来一个错误的消息说父亲已经阵亡了。母亲不相信，一个人就穿过枪林弹雨去找父亲，妈妈是很勇敢的一个女人。”
1962年，白先勇的母亲去世了，他曾经在文章里形容看着母亲的棺木埋到土里的时候，觉得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也被埋葬了。25岁的白先勇那年独自一人飞往美国去求学。
上海是文学记忆的开始
白先勇的小说中一直有浓郁的“上海情结”，他自己也曾说过上海是他文学记忆的开始，也是在上海，白先勇第一次被昆曲感动。“上海当时给我的(感觉)真是一个花花世界，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的霓虹灯。”白先勇至今还对国际饭店、美琪大戏院这些地方念念不忘，他的小说《一把青》里面塑造的朱青这个角色就是从当时被称为“一代妖姬”白光身上得来的灵感。“我想一个周璇、一个白光可以说代表了当时上海的某些地方吧，白光是一个充满传奇、充满浪漫色彩的人物。”
旧上海歌舞升平、光怪陆离的景象后来在白先勇的很多小说中都有反映，《金大班》、《金大奶奶》、《永远的尹雪燕》一直到《最后的贵族》被谢晋拍成电影讲的都是几个上海小姐，他的作品中甚至有些是用上海话写的。这一点后来也被王家卫用来在他的电影里，“看王家卫的电影，有一种话剧的感觉，是上海的话剧。”
“张爱玲的文字像是一个个字雕过的”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段在自选集《台北人》扉页上的话语赫然写照着白先勇的些许黯然和落寞，这位出身没落豪门的小说家用华丽的文笔演绎着他所经历过的人生沧桑，《游园惊梦》中，他借瞎子师娘对蓝田玉说了一句话“你生错了一根骨头”，道出了他不同的价值取向。“我想那句话是说人生的命运，从大到历史宏观，人类的命运很可能不是自己能操纵的，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白先勇说道。
白先勇小说中对细节的那种细致入微的描写也十分有特色，很多人把他和张爱玲的小说相提并论。“其实张爱玲的小说非常细致，她的小说比我的精巧得多，她的文字非常细致、非常玲珑，好像一个个字雕过的。如果我们两个人有相似的地方，我想可能因为我们是同出一个师、同出于一门，那就是《红楼梦》。”
在白先勇的作品中，《红楼梦》的神韵其实得到了某种延续，白先勇对《红楼梦》有着深厚的情感。“我要是选三部世界最伟大的小说，《红楼梦》一定是其中一部。我觉得《红楼梦》的确是中国最伟大的小说，对我来说它还有特别的意义，无论是它的风格、文字，还是它的人生思想，我想这是一部‘天书’，每次看都有新的意义。”
《孽子》是白先勇作品中不得不提的一部，谈起这部唯一的长篇小说，白先勇毫不掩饰自己当初“下笔之重”。“我一直想写这部小说，我一直有一个看法，文学是写人性、人情，最重要的凡是属于人性的一部分都可以写进文学里面去。这个题目也是，我想他们基本的人性索求都是一样的，他们对亲情、爱情、友情有需要，我写这部作品最重要的也是突出‘人’这个主题。”
“三毛的第一篇小说是我发现的”
作为一名作家，白先勇还曾经伯乐识马，让三毛的文学才华展现在世人面前。大学期间，当时他受西方现代主义的影响，和同学合办了一本纯文学杂志《现代文学》，培养了大批非常有才情的作家，其中包括三毛。“三毛有意思了，她的第一篇小说是我发现的，叫做《珍尼的画像》，登在《现代文学》上。她那时才十六岁，写得挺有才华，题材挺特殊，写的是很浪漫的一个人鬼恋的故事，很有意思的。”
“三毛太敏感了，她中学的时候有自闭症，不去念普通中学。她那时喜欢学画，她的老师是我很好的朋友，有一天他拿了一篇三毛的小说给我看，说他有一个弟子跟他画画，作画方面没有什么才，小说写得不错。她一直在追寻一个追寻不到的梦，她笔下所描写的很多东西都不是真实的，包括她笔下的那个最心爱的人荷西说不定也是她梦中出现的一个人物。不过我觉得一个作家又不是新闻记者，也不是历史家，她可能有她幻想的东西在里面，这个倒无可厚非，很可能是三毛半真实半幻想的传记。”
“听到昆曲就像回家”
半生飘泊，白先勇会很想家，可是家在哪儿呢？他说：“有时候想得特别厉害，可是这个家呢，既不是在桂林，也不是在台北，当然更不是在纽约。这个家并不是具体的家、具体的房子，那它究竟是什么？我想是文化的归宿。我觉得昆曲是在家里头，我听到昆曲就(像)回到中国的家。”这是一次朝向文化的回归，不用托辞矫饰，家就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