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台晚会以《心心相印》、《动物园的故事》和《长椅》组成。这三个戏虽不是同一作家写成,甚至它们根本发生在不同的国家,但是它们的内在表现的主题近乎于相似。而且在一个客观因素上能够达成一致-长椅。
《心心相印》是法国剧作家居伊·福瓦希的作品。在于形式上它是一个对话剧,其间的对话由为突出。但是分析内在,本剧中并未发生什么传统意义上的事件。只是两个人经
过攀谈于是开始幻想,甚至达到了狂想的地步。结果被工厂上班的钟声无情的打碎了两个人的梦。这里并没有事件发生,所有的都是本剧所能产生的图景。现实生活的痛苦、幻想的美好这两个完全对立的状态构成了此剧的内在矛盾,而两个人的状态的变化才是表达本剧所要表达的重要途径。本剧关注了人本身存在的问题的一个重要方面,即人在梦想和现实之间的痛苦状态,这种痛苦是人自身难以抗拒的。这一点颇有些荒诞派戏剧的味道,但本剧并不属于荒诞派。具体此剧到底算什么戏剧派别,我只想定义为一种阐释人存在的意识的戏剧。
《动物园的故事》是美国剧作家爱德华·阿尔比的成名之作。此剧应属于荒诞派戏剧的范畴之内,但是又有别于其他的荒诞派戏剧。此剧中发生了事件,而且这个事件是严重的。但是就其在本剧中的分量来说,这个事件就不是很重要了。彼得在长椅上看书,而来的杰利在向彼得诉说完自己的身世以后开始抢夺彼得长椅,经过几番争斗后,杰利扑向了彼得手中的刀。这个事件似乎并不十分的不可替代。正因为这点本剧的中心就不在杀人这个事件上了,而是转向了杰利和彼得的内心了。这点也就充分的反映了人存在的无理性,而当人真正的面对了自己存在的无理性时,这种痛苦是更加难以释放的。而无法沟通就成为了无形的牢笼,它捆绕着人们的生活。这种无法沟通使人产生了痛苦、孤独等一系列的问题。
《长椅》是前苏联作家盖利曼的作品。此剧在男女主人公的对话中将人的孤独显现的由为明显。男女主人公在一步步的欺骗、揭穿谎言、再欺骗、再揭穿谎言的过程中,将两个饱受现实摧残的孤独的心呈现给了观众。直至最后女主人公已经无所谓男主人公的欺骗了,她只是要有希望,哪怕这个希望仅是一个骗局。而本剧的中心并不在谎言上,因此因谎言引起的矛盾也就不可能成为剧情发展的中心环节了。
对于这三个戏,从形式上说都是在长椅发生的,而从根本上说,这三个戏都表现的人处于这个社会的种种问题和状态,而且都是相当深刻的。
长椅,是一个很平常的公共设施。它的作用是供人们休息的,并且到处都是。可人们在逛累了商场或者公园时,能够见到一把长椅则是很幸福的事情。但是没有人愿意将所有的疲劳都倾泻在长椅上,因为他们知道还有家,还有生活等着他们,所以这长椅也只作为暂时的休息场所。它所能带来的舒服是短暂的,稍纵即失的。而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连这短暂的休息也在不断的被压缩。而长椅大部分时间也是孤零零的,无人问津。但是,它确实能给人们提供休息的空间,甚至是心灵休憩的空间。
而长椅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而且发生以后其他的人是不会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于长椅来说任何人都是过客,都是做短暂停留的人。即使有些人把一把经常坐的长椅作为固定的休息场所,他也不会将他与家同等对待。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长椅上也许更能使人冷静下来。
一把长椅与一个城市相比较简直太渺小了。特别是像三个戏中的这样的城市,人也是一样。长椅的长度大多是能坐下两个人或者三个人的长度,可是如果上面仅坐了一个人的话,在椅子不紧张的情况下,其他人是不会去跟另一个陌生人合着去做长椅。因为那样就会超出人们自身所界定的安全范围了,而大多数情况下椅子并不会紧张的。长椅便成为了相对安全的、安静的、释放思绪的场所。
人们在繁重的生活压力之下,神经的变异是很容易被忽视的。短暂的休息和冷静的思考恰恰给人们带来的不是幸福,而是在短暂幸福之后的更大的痛苦。因为当面对自身的无法解决的痛苦时,人们的思维会向着更极端的方向发展。这就助长了痛苦感的蔓延。按照浮洛伊德的“里比多”的学说,人们需要情绪的释放口,而一旦这释放口被封闭了,那么人们的思维也就开始一定向的扭曲。而这些情绪也就是人们通常所不太容易注意到的感觉,比如孤独。
三个戏讲了三种不同的人的处境,而我们都可以将其归结为孤独,或许有些地方稍显勉强,但是这些状态都多多少少的在人们的行为上产生过,所以在观众接受上就更加能够贴近观众的心。
那么这样的三个戏是否真的能在中国观众中寻求得共鸣呢?这个问题我的几位朋友为我做了解答。他们不是面对面告诉我的,而是他们的一些处事态度使我得到了启发。他们在烦恼的时候找到我,希望跟我谈谈。从他们的谈话中我渐渐的开始觉察,在中国特别是在北京这个经济高度快速发展的城市里。人们的心理问题似乎更加的严重了。一成不变的工作模式、反反复复的家庭生活,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到了厌倦。人们开始变的没有信仰,甚至在现实的打击下失去了除工作、金钱以外的所有理想。人们开始不知所措。他们闲暇时也只会到一些酒吧、歌厅、桑拿房去消磨时光。那么,单调的生活、更加细致化的单一的工作、生活圈子的缩小这些都在捆绕着现在的都市人。他们变的更加带上面具生活了。他们隐藏了在他们心底的困顿和迷惑。这些已经能够使人们开始思考如“我是谁?”或“我在干什么?”的问题了。同时他们失去了原有的理想,因为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可让理想成为现实的依据,于是他们将理想向现实一步步的妥协,直到整个的理想被现实占据。他们仅将那些理想归咎为“大学时的不懂事”,而他们往往忽视了自身的改变,把这些归功于“成熟”。
《长椅轶事》的大体演出构思上有一个问题不容忽视,那就是——时间。三个戏的原有时间上是在夏天和秋天。在我的演出构思中将其都定在秋天的时间上,因为秋天容易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特别是深秋。这个季节里万物都将进入一种等待的状态,甚至要面临寒冬的考验。这时是比身处寒冬中更加痛苦的时刻,秋风萧瑟、黄叶漫天的情景往往会使人感到伤感,而这样的情景就有助于这三个戏的主题的展现了,换个说法就是这种环境能够将主题烘托起来,帮助观众很快的进入到规定情景中来。所以时间的安排上我将其安排在秋天,更加准确的说是深秋。
将这三个戏连起来演出,在某些程度上可以达到这三个单独演出时达不到的效果,这样的拼接在展现人的困境上更加清晰可见。人的问题不可能是单一的,它是错综复杂的,所以这样的拼接演出能够将这些我们所关注的问题得到观众的更大程度上的接受。
在于形式上,三个戏又都属于喜悲剧。前喜后悲,甚至在戏的开始和中间部分达到了“闹”的程度。但是这三个戏的结尾都是相当深刻的揭示了人的问题。前面的“闹”或者叫“喜”就无疑的成为了这个结尾的铺垫。让观众一下进入到戏中所构制出的图景中,而这时“主题”或者说是一种“意识”就顺畅的流进观众心里,达到观众与戏的三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