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京辉

　　昨晚，孟京辉根据法斯宾德电影改编的同名舞台剧《爱比死更冷酷》在蜂巢剧场首演。这次观剧绝对称得上是一次奇特的体验。不仅仅在于每个观众入场前都要领取一副耳机，只有佩戴它才能听到剧中的旁白、台词和各种音效；而且要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欣赏演员的表演；最奇特的是，在一种介于黑白老电影和时尚酷舞台的形式中，让人感受到某种特殊的疏离与陌生

　　现场：像看橱窗

　　开场前，由于巨大玻璃幕墙的隔绝，整个舞台一片黑暗。但观众席却因坐满了佩戴着耳机的人们，而具有一种超现实感。演出开始，灯光骤亮，玻璃幕墙后巨大斜角的舞美设计，使整个舞台就像一座逼仄的阁楼，人们如同隔着巨大的落地窗窥视其中的生活。而黑白色彩为基调的服装与道具，演员们僵硬、冷漠的表情和动作，又像是时装店冷冰冰的橱窗。而对于一些喜欢玩电游的年轻人来说，《爱比死更冷酷》中不断的、麻木冷酷的死亡倒很像是电子游戏中的景象。

　　和电影相比，孟京辉的舞台呈现在细节上有很多不同。比如加入了冷冰冰的旁白；尤其还用了一位男演员扮演其中一位妓女，引起观众发笑。但从整体气质上，他保留了法斯宾德电影中那种通过极简的布景、舞台式的表演、近乎凝滞的长镜头、大面积的留白和诡异的音乐，传达出的冷酷、绝望和疏离。

　　电影中，法斯宾德就是采用尽量少的道具和色调来凸显人物内心的萧瑟和虚空，一间白色房子、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床，就是人物的主要活动空间；老孟的戏中，更是只用一个布景就呈现了所有的场景。电影中，法斯宾德采用灯箱作为影片的主要光源，让画面呈现出一种刺眼的惨白，每个角落都明亮透彻，人物活动其间无所遁形；老孟的戏中，也是主要采用白光照明。电影中，间离效果十分明显，法斯宾德一直刻意保持观众和影片之间的心理距离，给观众以审视和思考的空间；而老孟更是用一整面巨大的玻璃幕墙，使戏剧舞台上的“第四堵墙”成为实体存在，老孟说：“如果没有这面墙，演员的热力就会投射到观众当中，但我们就是希望不要投射，要更隔绝一些。让观众更有距离、更冷静地去观看。”电影中，人物的表情空洞僵硬，观众根本无法窥视到他们的内心所想，而在对各种可能的揣测过程中，转向对自身现实的印证；而老孟也表示：“我要求这些演员要演出那种无聊感，保持陌生感。我就是要那种消解了情感、没有激情的状态，做爱和死亡都很单纯，单调，无聊。表现出大萧条之后人的那种饥饿和无聊，精神贫瘠，感觉人生没有意义。在这个戏中，除了我的戏剧美学之外，在社会学上的意义在于，我希望能够重新反观人的内心。”

　　记者了解到，在前一天的彩排中，孟京辉还给主演弗兰茨的刘畅身上设计了几个炸点，营造出子弹射中后弹到玻璃幕墙上的强烈效果，但最终他把这些“好看”的“噱头”全都删去了。“这些强烈的、血腥的、张扬(blog)的东西，在我今天看来都太幼稚了。”老孟强调道：“我们的隔绝就是为了更好地融合，我们的不自由就是为了更大的自由，我们的视觉就是为了让人们有更多的幻想。”

　　反响：石康(blog)发飙

　　该剧的舞美设计是近年来一直和孟京辉合作的张武，他说：“这样大胆的想法只在大学的时候想过，没想到现在终于有机会能在剧场里实现了！这也和这次导演的态度特别坚决有关，这是我们合作以来老孟态度最坚决的一次。”在张武看来，《爱比死更冷酷》的舞台最有意思的地方，并不是隔开表演区和观众席的玻璃幕墙，而是斜角型舞台设计构造出的奇妙空间：“大斜角减弱了舞台后方的进深，最终消失于一条斜线，使整个视觉挺像电影的宽银幕的。让人感觉又像是电影，又像是戏剧的。”

　　而这样独特的空间设计，给灯光设计却造成了不少困难。《爱比死更冷酷》的灯光设计王琦表示：“这次的设计很麻烦，因为舞台空间是封闭的。而且孟京辉又要求和常规的戏剧的灯光语言都要不一样。所以动了很多心思，甚至用日光灯管来制造出一些效果。”

　　也许是因为对语言的特殊敏感性，诗人西川在看完演出后对《爱比死更冷酷》中独特的表达方式表现出了由衷的赞赏：“我觉得特别好！他这个戏演得全是句子，每一个动作都是句子，最后完成一种叙述的感觉，特别的高级。在这个戏中，野蛮和讲究同时并存，很有意思。我从来没有在任何戏剧演出中看到过类似的感觉。”以前没看过法斯宾德《爱比死更冷酷》这部电影的西川还表示，孟京辉的作品让他对电影产生了兴趣，回去要好好再看看电影。

　　“和这个戏比起来，《奋斗》(blog)就是垃圾，而这才是艺术！”《奋斗》作者石康的评价更直白：“我觉得特好！这个戏有风格，形式感非常强，但也很有现实性，表达出了现代人的一种非理性的东西，很酷。”本报记者王润文/王成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