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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重访“舞台姐妹”(5)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7月09日11:25  三联生活周刊
三联生活周刊:重访“舞台姐妹”(5)

2009年6月29期,群艺越剧团下乡演出,演员们在后台忙着装束(蔡小川 摄)

三联生活周刊:重访“舞台姐妹”(5)

1953年拍摄的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是新中国的第一部彩色电影,在香港创造了票房纪录。剧中袁雪芬饰祝英台

  金艳芳还记得自己当时心中暗喜,跑去对伊兵报告,说金采风哭了,潜台词是正好我演,结果伊兵大笑,说哭算什么,跳河都不怕,硬逼金采风学会了几出老戏。当时这种老戏都没有剧本,金采风回忆,是金艳芳背一句,她抄一句,“每个身段都一个个地教出来的”。

  金艳芳是科班出身,功夫也好,那时候想,阵地没了,我总得有自己的出路,于是转行去演正旦戏,结果后来也成为出名的正旦演员。她演小人物也是正扮,不是小花脸的演法,她演《孔雀东南飞》里的婆婆,人未上台,单露出一只脚来,演刘兰芝的傅全香说,自己就心里害怕。

  后来伊兵要金采风随团出国演出,金采风又哭,说让她出国,就要学习演刀马旦。“出国有啥出头?我都不会演。”伊兵那时候就看中她是棵好苗子,“像我妈一样领着我往前走,不会就逼迫我学。他总是说,一个团体要出人出戏,否则算什么艺术单位?政治上再强,就算单位里全是党员,也等于零”。

  那时候有人过“左”,总要求老戏要删除糟粕。金采风演《碧玉簪》,结尾是受尽欺负的媳妇后来接受了丈夫道歉,接过了他送的凤冠。有人要求改成媳妇抵抗封建压迫,不屈吐血而死,结果群众大闹剧场,说戏没演完不走,派代表去越剧团争论,说中国人喜欢大团圆结尾。那时候因为是伊兵当政,对老戏有基本的尊重态度,于是接受了观众意见。

  事实上,当时的大多数戏按照新中国的标准都有问题,有人要把“梁祝化蝶”的结尾改成祝英台自杀,祝父觉悟悔恨,发出痛诋礼教的演说。伊兵说,好好的传说在枯燥的演说里消失了,还谈什么思想性?

  在演员们看来,伊兵是改革和传承越剧的有功之人,可是在南薇的儿子刘耕源心目中,伊兵却是以迫害者身份出现的。“《梁祝》是我爸爸改编定稿的,结果1954年全国会演,他们只在里面加了6个字,却非要署名是集体改编。”伊兵的这一决定带有明显的时代特征,南薇一贯恃才傲物,就是不听,并且写信向周恩来汇报,可是伊兵迅速在越剧院展开了批判南薇资产阶级创作方式的运动,降三级使用,“我爸爸哪里受这种气,自动辞职了事”。

  离开了越剧院的南薇到处排戏,上海市排演的戏剧不允许他署名,“他就匿名排,帮滑稽剧团排了《阿Q正传》、《苏州两公差》,都很红,又坐火车去各地方剧团当编导,那时候他虽然没有了工作,但是我们家钱很多,最多的时候他帮三个地方同时排戏,坐火车赶来赶去,人家叫他火车导演”。

  刘耕源告诉本刊记者,1965年,田汉和陆定一曾来上海解决南薇的问题,当时本来想调他去北京,“结果田汉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和当时主政上海的张春桥说一声,要是张春桥不给解决工作,那就名正言顺地调动去北京。我爸爸给张春桥写了信,张春桥回信说,南薇同志,你的问题不是工作问题,是世界观改造问题。没想到这封信在‘文革’时候还救了我爸爸的命,造反派纠斗他,他拿信出来,说你们看,张春桥还叫我同志,我是人民内部矛盾”。

  南薇的儿女都不同意南薇是个老派文人的说法,他们觉得,南薇是个赶潮流的先锋。“‘文革’时候他还写了陈永贵,写得还很感动人,特别是写陈永贵卖妻那段,现在看了还是想哭,不过这戏写完没多久陈永贵就下台了,也没演成。”其实南薇还是习惯把写民间悲欢离合的手法去套各种题材,这也是越剧这个剧种最擅长的,所有家国大事在他们这里都变成了儿女情长。

  伊兵1955年就离开华东越剧院,去北京任《戏剧报》主编,“文革”期间被迫害身亡。

  作为外交武器的越剧

  吕瑞英的《打金枝》在全国会演得奖后,不断地成为招待各国来访友人的剧目,根据上海越剧院的统计,是当时各种招待剧目中最火的一出。“几乎三天两头去北京,当时和中国友好的国家的元首都见过了。”当时上海市委书记是陈丕显,他在上海招待外宾也用这出戏,他的夫人私下对吕瑞英说,已经看了几百遍,唱词从头到尾都能背诵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戏不长,20分钟左右,只有三幕,而且故事简单突出,外宾也容易看懂,加上当时越剧的舞美和服装都已经很精美了,超越了其他剧种。”吕瑞英这样对本刊记者解释。

  不过苏石风有不同的解释,新中国成立后,苏石风转过头学习研究中国古代器物,花了一年时间,画了几百幅中国古代建筑图,“也是因为主要上演中国古典剧目多”。当时团里人说他浪子回头了,“其实我是真觉得中国古典的器物太美了”。结果正好团里排演的《西厢记》、《梁祝》都要出国去苏联演出,“周总理亲自抓,我们在北京进行舞台设计,工人不够,从上海调集了几十名有经验的舞台工人去,因为是重要的出国演出,所以不惜工本,光舞美布景就做了3个月”。上海越剧院当时的舞美有108个人,人称108将,“建制极其庞大”。

  《西厢记》的布景虚实结合,细的地方特别细,建筑物栏杆的花纹都是刻出来的,极考究。周恩来在一次给金日成演出结束后接见演职员,“一个个手都要握到,邓颖超说人太多了,不要握了,总理说全部要握,还问准备带我们出国的团长说,这些舞美设计的先生们的名字你知道吗?你要是都知道,那你就是好团长。当时带队团长似乎是广东省来的官员,当然叫不清我们的名字,结果脸红了”。

  周总理有一次请苏石风他们到家里闲谈,大家聊到为什么每次外宾来都看《打金枝》,总理自己也陪看了几百次。周恩来解释,其实“是想教育他们,当时很多国际友人都是亚、非、拉的,我们借这出戏告诉他们,你看我们国家自古就有开明的皇帝,你们做国家元首也要开明”。

  主题确实是被反复考虑的因素,黄德君告诉本刊记者,1952年底决定拍摄彩色故事片《梁山伯与祝英台》,主要原因就是其主题。“当时我们拍摄了一些彩色纪录片,全部是阅兵式类的宣传片,所以毛泽东在全国会演的剧目中看上了《梁祝》,觉得是一部爱情主题的电影,又是民间传说,如果拍成功可以用于对外宣传,可以反驳当时攻击中国好战的国际舆论。”

  那是一次痛苦的创作经历,当时苏联专家不支持中国拍彩色电影,觉得技术水平跟不上,至少要三五年后才可以拍彩色电影。可因为是毛主席的指示,所以电影厂连夜加班,万氏兄弟整天在棚内试制彩色配方。

  袁雪芬还记得,当时导演桑弧也不太懂越剧,不知道演员在布景里应该怎么移动,于是最后确定了场内搭布景和山水画为背景结合的方式,既不能算舞台纪录片,也不是完全的故事片。“试拍《十八相送》的时候,不是彩色不稳定,就是手工印刷出了问题,结果不断重拍。”袁雪芬和范瑞娟都是舞台上的优秀演员,可是一遍遍展示充沛的感情也受不了,《十八相送》样片拍好后,第一天看样片很漂亮,可是第二天一放,全和火烧了一样,颜色全部变化了。

  袁雪芬对本刊记者回忆:“最后悔的是梁山伯访祝,我一看见梁山伯的刹那,马上热泪盈眶,可是在洗印机上报废了。”

  最后总结出来是灯光不足,两只苏联进口的炭精灯总是不稳定,“其实就是当时没有人能看懂说明书,不知道怎么安装,结果始终是反向安装”。折腾许久后,上影厂最终决定不拍摄彩色片了,这两只炭精灯才被电工搞定,袁雪芬又把当时的文化局长夏衍请来,由夏衍决定再拍彩色片。

  吕瑞英演祝英台的丫环银心,戏不多,但是一定要跟进跟出,她记得当时解决了炭精灯的问题后还是不行,厂里所有的钨丝灯都用上了,而且当时电厂电压不稳,陈毅市长问他们:“打敌机的探照灯可以用吗?”结果还真把当时在郊区松江用于防空的探照灯设备都拿到电影厂来,不过这灯晚上是要还的,结果白天拍戏,晚上把灯还掉,天没亮就要起床化装,那年夏天气温特别高,范瑞娟拍到双目红肿,袁雪芬得胃病住院。让袁雪芬感到最难受的,“还是跳拍,情感感觉不连贯了,有苦难言的遗憾”。

  她说她自马樟花死后多年不碰这出戏,后来才与范瑞娟搭档。1944年第一次重演的时候,她一看见范瑞娟上台,就觉得眼前映现的是她当年和马樟花演出时哭别的镜头,索性改了唱词,“久别重逢梁山伯,不由我又是喜来又是悲”。而且范瑞娟也在演出山伯临终时创造出了新的尺调,弦下调,这出戏既可以算是越剧的一个高峰,里面又背负着袁雪芬个人的情感记忆。难怪她对我们看来已经是精品的电影很不满意。

  作为外交武器的电影《梁祝》果然很成功,1954年去参加捷克的国际电影节,当时袁雪芬生病,范瑞娟独自出访,“那就不是一般的轰动,而是惊奇、惊叹之声不绝”。

  越剧本身的优美和梁祝的爱情故事都让人赞美,大家更奇怪的是,怎么也找不到演出梁山伯的演员。原来那时候正好国内提倡要美化生活,姑娘要好好打扮,结果很少穿旗袍的范瑞娟第一次烫发,穿了绣花旗袍和高跟鞋,“丝毫没有男人味道”。整个电影节都觉得很新奇,还有苏联男演员冲她跪下,说要向“中国女人和艺术”投降,因为她们能演男子汉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周围人则冲着范瑞娟大喊“毛泽东,毛泽东”,那大概是他们唯一知道的中国人名字。

  还没参加完电影节,范瑞娟又被周恩来叫到日内瓦,专门去会见卓别林。卓别林也对范瑞娟的女扮男装大为惊奇,席间,周恩来放了越剧,还放郭兰英的陕北民歌,把卓别林夫妇都弄得很兴奋,当时卓别林是电影界公开的左倾,周恩来把外交活动做到家了。

  一个基层越剧团的黄金十年

  就在国营剧团忙于搞外交、拍电影的时候,私营剧团扩大了越剧的群众基础,以毕春芳和戚雅仙为台柱的合作越剧团就是在这个阶段崭露头角的。80多岁的毕春芳对本刊记者说起50年代很得意:“那时候,我们的群众基础最好了,现在戚派和毕派的唱段学的人也很多。”

  合作剧团是私营公办的剧团,由文化局派干部下来指导,“我们没皇粮可以吃,只能自负盈亏,结果那时候就卖力演出”。之所以不进华东越剧团,是因为那个剧团出名的演员太多,当时还轮不到她出头,“据说连陆锦花她们进去都常常没戏唱”。

  因为国营剧团忙着搞戏曲改革,改出来的新戏往往不成功,“比如有个三天赶出来的戏叫《千军万马》,没人看,报纸说台上千军万马,台下单枪匹马”。毕春芳告诉本刊记者,倒是她们编演的一些传统悲剧特别受欢迎。“在恩派亚大剧院演出《龙凤花烛》,1300多人的剧院,我们能演100场,还给看100场的观众发红蛋。戚雅仙的哭腔风靡一时,她在上面哭,看戏的在下面哭。看戏的人也不再是家庭妇女了,什么医生、教师、纱厂女工都有。”当时有人说,虽然越剧不能像新中国成立前一样大做广告,名演员的姓名也不能再用霓虹灯标志出来,“可是光13个纱厂的女工就能保证任何一场新戏上演两个月。”毕春芳还记得,女工们通宵达旦地排队买她们合作剧团《梁祝》戏票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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