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十三钗》之画面声效爆破解密(组图)
《金陵十三钗》
作为一部战争片，《金陵十三钗》也许不能称作是国产片首创，但作为一部战争史诗片，该片是张艺谋的第一次，也是国产片之最。最直观地看来，该片投资6亿，由贝尔这位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好莱坞演员担任主角，并且是国产片第一次登上北美主流院线，这三点构成了大片的最大元素……
采写_本刊记者 刘倩
画
赵小丁：国内顶尖电影摄影师，与张艺谋合作影片《英雄》、《十面埋伏》、《满城尽带黄金甲》、《三枪拍案惊奇》、《金陵十三钗》等。
作为一部战争片，《金陵十三钗》也许不能称作是国产片首创，但作为一部战争史诗片，该片是张艺谋的第一次，也是国产片之最。最直观地看来，该片投资6亿，由贝尔这位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好莱坞演员担任主角，并且是国产片第一次登上北美主流院线，这三点构成了大片的最大元素，但从专业的电影技术层面来分析，关键词在“史诗”二字。这次张艺谋的御用技术团队中，依旧有国内首屈一指的摄影师赵小丁、录音师陶经，美术设计没有沿用御用美术霍廷霄，而是找来了日本有名的电影美术师种田阳平来建立南京城的一座座废墟，用日本人参与制作有关南京大屠杀题材的影片，所谓大片格局。同样，好莱坞爆破团队的加入和后期特效团队的强大阵容，都在技术层面上成为国产大片的先驱。5-7台摄影机同时运作，7+1的环绕声制作，丰富的场面调度和写实、写意并存的声音录制，遵循的都是精益求精尽善尽美的原则。本刊独家专访摄影指导赵小丁和录音指导陶经，揭秘大片的声、画制作过程。
摄影团队阵容摄影团队阵容
28名摄影组成员，5名掌机师，胶片和数字记录并用，两台斯坦尼康齐上阵，斯坦尼康操机员除了一直和张艺谋团队合作的香港摄影师，还增加了韩国有名的斯坦尼康操机员老吕，此人几乎包揽了韩国有名的大片，比如《太极旗飘扬》、《杀人回忆》等。
南都娱乐：整个摄影组的情况是怎样的？拍战争戏时几台机器同时记录？
赵小丁：少部分戏用7台摄影机，多数戏用5台摄影机，我们主要记录的媒介一部分是用电影胶片，一部分是高清数字记录，战争戏中很多手持摄影以及长镜头都是用胶片拍的，文戏部分很多是用高清数字机拍的，两部分的优点我们都用了，各有各的优点。摄影组全体人员大概有28个人左右，这个编制算比较强大了，真正掌机的连我在内一共5人。有两个斯坦尼康操机员，还有两个掌机的摄影师。
南都娱乐：这次斯坦尼康也请来了韩国有名的操机师是吗？是因为有贝尔这样好莱坞级别的演员所以请外援？
赵小丁：斯坦尼康请的是韩国的老吕和香港的老林，《十面埋伏》和《满城尽带黄金甲》中老林就已经跟着我合作了，老吕是《金陵十三钗》才加入进来的，韩国有名的片子，像《太极旗飘扬》、《杀人回忆》都是老吕参与的。大量的运动镜头我们需要操作斯坦尼康的摄影，也不是因为贝尔这样级别的演员加盟，是剧情需要。
南都娱乐：摄影和导演沟通是怎样的？
赵小丁：我和导演在文学剧本基础上会讨论分镜，这些分镜内容，是在拍摄之前就确定了。在文学剧本定稿之后我们和导演开了很多次会，讨论每一场戏怎么拍，在这个讨论过程中也会出新的东西。
南都娱乐：这次的摄影团队有向好莱坞的摄影团队看齐吗？
赵小丁：那倒没有，我们还是按以往的做法，相比张导以往的几部戏，我们的摄影手段用得比较多，像运动啊，一些光的处理啊，但这些手段还是围绕着故事营造氛围，不是独立出来的，并没有说要遵循好莱坞的一些创作模式运用专门的手段。
南都娱乐：之前有说《金陵十三钗》要转IMAX版，在拍摄时有专门制定为了转IMAX版的策略吗？
赵小丁：没有，还是针对普通影院创作的，胶片和数字拍的最后混在一起，最后做到基本看不出来。
和好莱坞爆破团队的合作
脱离了以往国产片以火药为核心制作爆炸场面的手段，而改用环保的新式方法。
南都娱乐：爆破团队的参与在摄影上是怎么配合的？有在保护摄影机上面采取相应的措施吗？
赵小丁：配合得很默契，他们很有经验很专业。我们专门做了一个金属的保护箱，有一些爆炸镜头我们把机位放得很近，有一个镜头是黄海波从楼上跳下来，俯拍的镜头，抛射物和尘土都弹在上来，还有纸店爆炸对镜头冲击力也很强，我们就把镜头放在箱子里遥控开机，人就不掌机了。烟火团队的做法也很安全，跟我们国内过去拍战争片不太一样，他们很少用火药这些东西，用气瓶、高压气和反光的灯泡。
南都娱乐：坦克被手雷击中爆炸的戏很壮观，算是最大场面的战争戏，这场戏也没有运用火药吗？
赵小丁：这些戏还是用了一点炸药，但是量很小，后期特效也有做一些东西，震动感啊让爆破更完美，相互配合。电影是每个部门都能给它加上点分，这个电影就不一样了。
南都娱乐：特效灯泡制作战争火光的运用是国内拍战争戏的创新吗？
赵小丁：国内用得不多，过去我们的火光是用放光的的药粉，或者一个袋子里装上汽油，汽油瞬间爆燃产生的光亮，这是有危险性的。
摄影风格读解
暴力美学的运用在片中随处可见，彩色元素在尘土中飞扬，激烈场面中慢动作的运用，十三钗出现时的特殊影调，彰显了导演意图：残酷中的理想主义。
南都娱乐：在场面调度上，既有大片的战争戏模式，也有中国情怀非常重的室内戏，是否两种完全不同的拍摄手法？
赵小丁：这个片子场景比较单一，围绕着一个教堂，几条南京的街道。如果是电视剧的题材拍这样的东西，不把摄影的光、色彩、运动的手段用上，就会显得很单一很封闭，所以场面调度上我们的摄影手段运用得很丰富，摄影机有很多运动方式。
南都娱乐：战争戏中彩色碎片飞扬的高速摄影镜头多次出现，这些镜头纯粹是前期用了高速摄影吗？还是后期也有做特效处理？
赵小丁：教堂玻璃碎的高速镜头全片出现了两次，完全是前期用1600格/秒拍的，子弹穿破玻璃的细节如果用原速拍摄，观众肉眼是看不到的，我们只能通过摄影手段把细节放大在银幕上，我们用它来强调战争给人带来的内心的震撼，还有战争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的感觉，观众自己可以去读解。包括佟大为将电线杆打断倒地的镜头，都是用1000格/秒拍的，当然第一视觉上好看，过瘾，另外一个也是在点上来烘托放大情感，读解战争。
重场戏是这样炼成的
战争中的唯美镜头用实拍的高速摄影(慢动作)完成，危险镜头实拍和特效配合。
南都娱乐：佟大为牺牲时的那场戏，他将连着引爆炸药的各种绳子缠绕在身上，被子弹击中之后他纵身一跳的镜头很震撼，是怎么考虑的？
赵小丁：这是一个高速摄影(慢动作)镜头，400格/秒，他和日本兵同归于尽，这是浪漫英雄主义的处理，用了很多角度拍，有俯拍，有仰拍，也有用摇臂拍的，引爆之后的绳索有几条弯曲的很有韵律感的抖动，都是用唯美的手段用来表现真正的残酷和英雄主义。
南都娱乐：十三钗决定替女学生们赴死这个念头发生在女学生们站在钟楼上要集体自杀的那场戏中，钟楼很高，不是实拍吧？是如何处理的？
赵小丁：在教堂的钟楼上有一些实拍的运动的戏，更多的戏是我们在地上搭了一个亭子，女孩站在上面拍的，真的在上面拍操作性不太现实，不安全，后期做了特技弄成现在片子中呈现的样子。前期我们开会和特效部门讨论得很好，哪些部分是实拍，哪些部分是后期做上去，做得很细。
南都娱乐：“二钗(香兰和豆蔻)贸然外出遭遇日本兵杀害”这个长镜头在影片当中很经典，拍摄过程中完全只是用一台机器在跟吗？还是用不同的机位保底，最后根据哪台机器完成的效果好就用哪条？
赵小丁：是完全用一台胶片机器拍摄完成的，只是我们用重复不断地在拍，因为演员还要排练，走场的路很长，这种不分点镜头的戏，节奏掌握在演员手里。最后走下来这个镜头其实长度不长，2分半钟，但里边人物的活动非常紧凑，这个段落发生了很多事，信息量很大很扣人心弦，经典之处在这。
现场收音声
陶经：国内顶尖录音师，和张艺谋合作《活着》、《摇啊摇摇到外婆家》、《英雄》、《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等影片。
现场收音
戴防爆眼镜避免战争场面飞起尘屑误伤，同期录的原则是不能漏掉任何重要音色，在台词方面的同期录制要抓住最实在的感觉。
南都娱乐：同期收音是几个话筒？录音组的阵容是怎样的？
陶经：根据拍法来确定话筒，比如日军军队一个简单的过场戏，用了两组人7个话筒，还有根据现场照度的一些点布置话筒的位置，整个电影在拍场景的时候不要漏掉任何重要音色，根据这个标准来配备话筒，加上演员身上的无线麦克，一共有十几个。
南都娱乐：这也是张导的团队第一次拍战争片史诗片，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在同期收音上收获了什么经验吗？
陶经：有，我们在淘宝上买了一批防爆眼镜，我要求录音室们戴防爆镜的同时也一定要戴手套。话筒比摄影机要好的一点是，话筒杆比较长，拍危险戏的时候可以埋在某个地方收音。包括和爆破团队的合作，爆破团队一放雾，我们在收音上也会受影响，都需要沟通。
南都娱乐：“二钗贸然外出遭遇日军杀害”这场戏，人物跑动很复杂，长镜头的收音是如何处理的？
陶经：这几乎是全片拍的最后一个镜头，一是设计的准备，从段落的哪个点开始跟，话筒的线怎么走，一个话筒在演员的跑动中怎么接应另一个话筒，都需要精心的设计，不然就会穿帮，或者跟不上演员的跑动。到最后入水的声音后期也配了很多后期的效果，现场录的声音做不了7个声道。
南都娱乐：贝尔和玉墨床戏的处理，因为删减的关系，这种真情的建立只能都是通过对白的感觉，现场收录的情况是怎样？
陶经：这段对白是很有理想和希望的浪漫感觉，这种激情戏的台词演员是很抗拒录第二次的，从感情上来说演员不愿录后期配音，我也会抗拒。面对面耳朵对耳朵，嘴对嘴的音量是很小的，所以我们在演员的左边和右边都埋一个无线话筒，现场也要清场，清场的目的并不是能看到什么，不能让演员表演时候分心。
后期配音
有些戏份的人物台词后期配音比同期录音感情拿捏得会更好。7+1环绕声的形成在于后期制作。
南都娱乐：人物台词方面，后期补录在整个台词收录的台词中的比重是多少？
陶经：一半一半吧。佟大为的文戏是我建议他录后期配音的，比如他送浦生到教堂地窖的时候，他说台词的感情是需要很有分寸很有感情的，即有坚决也有犹豫，他的战友已经牺牲了，就剩他自己一个人，这种感情很复杂，同期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斟酌。很多人排斥后期录音，觉得有失真实，我认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南都娱乐：倪妮英文对白很多，英语不是她的母语，拍摄的时候她由于台词的原因NG的情况多么？
陶经：我认为她做足了功课，当她做足了功课的情况下，只能用在镜头前的经验来评价她了，她拍摄时不存在这NG的情况并不多。她后期补录的情况并不多。
南都娱乐：贝尔录后期配音的情况多吗？他有没有提出自己的要求？
陶经：贝尔当然也有录后期配音的情况，导演拍戏肯定是留他影像最好的一条而不是声音最好的一条。他为人特别随和，他第一次在南京录后期配音的时候，对于我给他的提议他都是很赞同，一点也没有好莱坞演员的架子。
如何塑造声音的华丽感
写意的镜头需配合华丽的声音，枪声的录制、玻璃破碎的质感声，都是声音参与叙事的一种方式。
南都娱乐：片子里有好几种枪声，在影片的开端连绵不绝，整体的枪声的这种节奏美感的形成是怎么录制的？
陶经：包括有机枪、步枪的声音，日本人的步枪在国内很难有能够打实弹的，澳洲有保养得很好的日本步枪能开的，子弹是特制的，其实这是一个机枪发烧友团队，他们也会给电影来提供服务，因为开一次枪也会有损失，所以我专门到澳洲录制这些枪声花了两万多美金。有38枪，那个时候佟大为那把枪叫K98，是德国的，二战时德国用得比较多。现场也录了很多枪声。
南都娱乐：影片中多次出现教堂彩色玻璃碎片破碎的戏，这个玻璃破碎的声音处理的感觉是非常具象和写意，做得很华丽，类似这种声音意境的营造是否也是导演刻意要求的？
陶经：是我们共同商量的，教堂玻璃的质感非常的好，是用非常高级的玻璃铸造的。做破碎的声音后期反复了好几次，为了避免这个破碎感不那么机械，配合高速摄影风格，我把玻璃破碎的声音做得很长，很细。
南都娱乐：细到什么程度？
陶经：有一场戏是佟大为这个狙击手通过教堂玻璃的小洞射击射死了欲图强奸女学生书娟的日本兵，我们设计这个子弹是擦中小洞的边，使得一整块大块的玻璃掉在地上声音很清脆，这是第一枪，第二枪的时候，我们认为狙击手开第二枪都是凭借第一枪的感觉来打第二枪，所以第二枪我们设计成子弹穿过玻璃，直接击碎玻璃，碎片飞起，实际象征人的一个记忆，希望这个画面这个声音，在女学生得救的那一刻，永存在她记忆中，所以我还很写意地加入了一个风铃的声音，这一瞬间日本人死了，书娟活了。也许若干年后她已经不记得这件事的场景，但我相信这个瞬间的声音她能记一辈子。这是导演和我们沟通之后共同追求的，经过了无数次的想象和试验。
技术团队
《金陵十三钗》的技术支持空前强大，除摄影赵小丁，录音陶经手下的摄、录团队人数相应增加之外，国际合作的幕后阵容，也是国产片的先例。这部电影的演职人员来自20多个国家和地区。来自英国的爆破特效团队乔思·威廉姆斯，曾经打造过《兄弟连》《拯救大兵瑞恩》，其团队在今年3月来到南京，反复做各种试验。6个月的付出在影片中只是十几分钟的展现。片中的废墟、民居、商店、大街小巷，包括教堂全是造的，从设计到动工到完工，花一年多的时间，建造了一座占地几百亩的城镇。另有日本的美术指导种田阳平、香港的服装造型指导张叔平、韩国的斯坦尼康摄影师老吕、澳大利亚的后期声音制作、挪威的合唱团、土耳其的动作替身、意大利的教堂设计等等。作曲陈其钢还分别找到瑞典的阿尔麦纳合唱团和美国的小提琴演奏家约舒亚·贝尔为《金陵十三钗》配乐，并带着团队远赴瑞典和美国完成录音之旅。就连贝尔都感到吃惊——因为好莱坞的很多场景其实都是特效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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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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