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震云说得非常对,好莱坞讲故事的时候绝对没有考虑到我一定要让你们中国人听得懂,我就是让美国人听得懂,听不懂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们也想跟老外这么说,我们拍了一个故事,老外很多时候说看不懂,不是看不懂,是不愿意看懂。老刘我伤你的自尊心吗?因为你是一个弱小民族、是一个少数民族,你的语言,你的所有东西我不关心。或者说我关心猎奇的部分,我不关心你真正的生活。有人说冯小刚的电影在海外没有市场,请问哪个导演的作品在海外有市场。除了吴思远导演的动作片,当时做了香港的动作片,这个不需要更多语言的门槛,除此之外我们中国谁在海外有市场,谁也没有市场,谁也别笑话谁,因为你是一个弱小民族。
我去年上海电影节就说过,我们经常误认为我们自己很重要,但是你确实不重要。你是一个充满了造假的民族,假奶粉、假足球、假票房、偷票房、盗版,我印象很深,有一个反盗版大会在首都体育馆,杨澜和国力主持的。有一个环节我去上台,在一万八千人的体育馆里头,我上台之后国力那天很激动,他突然间问观众“观众朋友我特别想听到你们的声音,盗版对我们有什么危害,你们看不看盗版?”国力特别高估了我们的民族,一万八千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看”。同志们,反盗版大会,为什么不看?便宜。
所以你这样的一个民族凭什么你的电影出去,你讲给人家听,人家就要听。跑了题了,主要是这个题目给弄的,所以不是我们是不是讲懂一个故事给世界听,而是世界有没有兴趣听我们的故事,我觉得是这样。
何平:我往回拽一下,实际上我觉得听了二位的演讲,有几点是非常重要的:一、什么是好的故事?怎样才能诞生出好的故事,是要在行走的过程中,不是酒店、宾馆,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就一定能够想出好的故事。所以我们听到很生动的那些细节和段落,你会发现它有很深的生活现实的基础放在我们面前。其实我们在整个的观影的经验,我们发现真正能够打动我们的是在现实中有很深的基础。小刚讲的非常好,当一个人物诞生很结实的时候,这个人物的命运你无法左右,它自己有它的生命力,你想改变这个人的轨迹是不可能的。这样的故事才结实,才是好的故事,因为任何故事里面都会有很多人物来支撑这么一个枝繁叶茂的树。一定要到现实中去,到历史中去找到。
冯小刚:我补充一个,故事必须要酝酿,我和震云几次合作,包括跟王朔的合作,其实想故事的时间很长。几年前反复提到,这个故事不断的在你心里生长,然后才开始动笔,现在可能很多编剧都是临时接了一件事,老板说给我写一个故事,把几个元素放一起,后来几个编剧回去写了,写出来的都是化学勾兑的,不是酿出来的。怎么讲故事很难说,但是绝对不可能随便写剧本,剧本不可能写好,它一定是长期的积累酝酿出来的,何平你说。
何平:对,尤其是今年的前半年,可能很多关心电影、爱电影的人都知道,对美国的进口影片放松以外对中国的冲击非常厉害。如何让中国电影人和制片人把更好的故事讲给中国人听,其实是市场的需求,除了创作人自己的追求以外,更多是市场需要有讲更好故事的导演,能够把自己的作品奉献给观众。我觉得小刚刚才讲,还有震云老师讲说我们要有见识,这个见识确实非常非常重要,它是一个生命力,如果一个故事很短不是好的故事,所以要发酵,有一个好的成长过程。最后震云是不是再给我们讲讲你的经验。
刘震云:还有多长时间。
何平:给你10分钟。
刘震云:下一次如果电影节,最好别安排一个上午,最好安排一天。《1942》里面确实用了两个好莱坞的影帝,在山西我跟他们朝夕相处一段日子,我发现他们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员之二,两个人。刚才听罗宾斯说的,这个电影是人性最黑暗的电影也是人性最光明的电影,他对整个电影的认识是非常深入和广阔的,包括波罗德(音),我在山西跟小刚吃饭的时候就讨论,他们身上有两个特点非常值得我们中国演员学习:第一他们酒量很好;第二他们在饰演一个角色的时候,绝对不是考虑是自己角色的戏,他更注重是别的角色的戏,他以一个人物考虑到其他人物的关系。波罗德(音)跟我有一个特别好的习惯是相通的,他永远身上装着一个笔和小本,他思考的东西永远马上记下来。
刚才小刚导演说《温故1942》,人物自己生长,作为创作者对于自己剧中人物要怀有尊重的态度,到年底看了《温故1942》就会知道。但是比这个更重要的是态度,因为世界上的灾难片已经非常多了,但是不同的民族面对灾难的态度也是不同的,比如说二次世界大战欧洲的民族,当他们临死的时候一定要知道谁让我死的,有一种追问的态度。但是我们这个民族临死的时候给世界上留下的是幽默,他们面对灾难是幽默的态度,比如说我要被饿死了,我饿死的时候我不想谁把我饿死的,我想到的是小刚,因为小刚两天前已经饿死了,我说我比老冯多活两天,我值了。一个民族面对灾难太多的时候,如果它用严峻对待严峻,就像鸡蛋和铁一样。现在小刚导演已经剪出来一个两小时十五分钟的后期,我看了,首先是两个字“好看”,把一个灾难片拍的那么饱含幽默,幽默里面饱含辛酸,还没有过。
我另外想说一个跑题的话,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问我,你是不是牵到华谊,我明确的说没有,我跟华谊谈过几次特别好的恋爱,但是没结婚,未婚待嫁,我希望有公司考虑这个,签我的公司一定是好的公司,对长远的发展一定有好处的,谢谢。
何平:非常感谢,我们今天谈了第一个阶段论坛的前半部,非常有意思,我们再次感谢冯小刚导演和刘震云先生。大家不要散场,我们下面展开第二个单元的讨论,我们有请主持人周黎明教授。
周黎明:我们知道讲一个好故事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讲一个中国故事,我们现在更难得把中国故事讲给中国以外的观众听,真是难上加难了。我们今天几位嘉宾不光是好莱坞的制品人或者是编导,他们同时也参与了一些跨文化的项目,所谓跨文化,他们做的影片里面不光在讲美国故事,他们也参与了很多中国故事的项目。
首先我们请Gary Kurtz来回答,你一开始是做小成本电影的,你在做小成本电影的时候,你觉得你的受众目标是谁?
Gary Kurtz:大部分电影是实验电影,而且我觉得是晚上比较晚,大部分的都是低成本的电影,可能在一周或者两周的时间就拍完了。
周黎明:如果你对这样的受众,有没有什么特定的特点在那里。
Gary Kurtz:可能有更多的动作,会追车,会打斗,这些东西会让高中生比较感兴趣。这些电影过去几年在中国还是非常受欢迎的,比如说《变形金刚》。
周黎明:美国《长颈鹿》、《星球大战》等等,这是更大的受众了,你是怎么样改变?
Gary Kurtz:首先不管你拍什么样的电影,首先你自己要让自己喜欢。因为我们在拍电影之前事实上不知道受众有多大,如果我自己看这个电影的话我是不是喜欢,如果我本人喜欢的话可以从个人的视角开始出发。比如说美国的《XX》(音),编剧和我,我们在高中的时候都经历过这种事,然后我们把它整合在一起,就结合成了一个故事,展现了四个人物的身上,这个时候你和故事就有一种个人的关系。《星际大战》靠的也是其中的人物推动这个故事,里面的故事情节不是那么得多,大概也就八个半。
周黎明:和卢卡斯在一起做《星际大战》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科幻电影的影迷?
Gary Kurtz:那时候大家对这个不敢兴趣,唯一是福克斯接受了,当时成本也不是很高。我们一开始和环球做的《美国风情画》,我们没有标准科幻迷,但是他们都来看。
周黎明:问一下Nicholas Meyer,你第一个剧本是《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你有没有想到过美国的电视观众恐怕不了解中国人物,就算是你这个原创剧本是西方人做的,他们也不一定了解中国人物,你怎么让这样的人物让人接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