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良遗愿难圆 功夫电影基金困境揭秘

2013年08月12日14:18  成都商报
翁静晶在灵堂上帮亡夫追债 翁静晶在灵堂上帮亡夫追债
翁静晶的寓所设有小灵堂拜祭刘师傅 翁静晶的寓所设有小灵堂拜祭刘师傅

  仿佛在亲历一部侠义电影,成都商报记者从7月22日奔赴香港报道刘家良[微博]丧礼以来,看到的就是一出弱女子为完夫愿,代夫追债,以图辅助弱小,发扬亡夫武术精神的剧情。然而,在这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背后,却隐藏着另一番悲凉:说起中国电影,功夫片是永远绕不过去的话题,在常人的印象中,它是繁荣而鼎盛的,直到功夫片“一代宗师”刘家良的去世,留下的一个关于功夫电影慈善基金的遗愿,才让不少人惊觉功夫片的江河日下。

  镜头一

  7月24日,“一代宗师”刘家良出殡,遗孀翁静晶念悼词,宣布捐出100万港币成立刘家良慈善基金,基金宗旨:帮助曾经为功夫电影做出过贡献如今却急需帮助的龙虎武师。同时,她也翻出丈夫刘家良和邵氏公司的“陈年旧债”,指邵氏公司三十年来,未向刘家良支付理应支付的花红“没有5000万,也有500万。”

  镜头二

  7月29日,香港大屿山宝莲寺,刘家良遗体火化。翁静晶透露,邵氏公司已就花红一事内部开会,“我会给他们时间,8月10号再说。”8月10日,翁静晶谈及分红一事,表示邵氏方面依然未给答复,如果下面的人不管事,就直接打电话给有话事权的邵太方逸华。

  宗师遗愿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

  一个功夫片带头大哥的遗愿

  帮扶功夫片电影人,推广中国武术

  刘师傅的遗愿,源自一个“带头大哥”的江湖义气。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和唐佳是香港电影圈最出色的武术指导,手下跟着众多龙虎武师。刘家良的入室弟子冼国林告诉成都商报记者,刘家班当年是香港电影圈最早的一个武师班。

  姜大卫[微博]、狄龙、袁和平、洪金宝、曾志伟[微博]等大腕,最早入行都跟过刘师傅。但并非所有的龙虎武师都能成名成腕。遗孀翁静晶在悼词里讲,师傅生前最挂心的就是这样一群人。“大家也知道,做龙虎武师的,这么多年拍电影都会受很多伤。所以刘师傅有个遗愿,希望成立一项基金,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功夫片电影人,推广中国武术……。”

  一个香港电影界的“硬伤”

  “龙虎武师”牺牲健康,买不了保险

  龙虎武师,香港电影造就的特殊工种。功夫电影最鼎盛的时候,大量的寒门子弟投身武师行当,替身、特技、龙套,虽然辛苦,所得也颇为可观。“刘家班”成员熊欣欣[微博]告诉成都商报记者,他1987年去香港当武行,一个月收入可达8000多元,是之前他在内地做武术教练工资的150多倍。

  但这项职业阴暗的一面很多年后才被人注意到。香港电影金像奖[微博]影后、当年刘家班的“班花”惠英红[微博]回忆起当年拍动作戏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 “所有的武师都会碰到伤痛的问题,画面上一秒钟,我们可能要拍十几遍。功夫演员的成绩都是用健康换来的。”

  那时候的保险公司也不愿给这些武师们投保,惠英红介绍:“因为我们做的都是高危的动作啊,保险公司认为我们不是长期的合作伙伴。后来才慢慢买得到,但是价格会特别高。”

  一个尴尬的基金启动数字

  仅有100万,翁静晶找邵逸夫“讨债”

  “师傅同邵氏拍每部戏,都有签合同,写明会有香港和国际花红,但30年来,都没有收到过。相信这笔钱,没有5000万,也有500万了。我好希望邵爵士能够支持基金。”翁静晶的发言,得到了台下的一片掌声。

  “师母拿100万出来,我们这些做徒弟的接下来也会拿些钱出来,但具体能筹措到多少,目前还不知道。”冼国林说,刘家良的功夫电影慈善基金,除了会帮扶一些晚年生活困难的龙虎武师外,也会考虑帮助一些需要资金的功夫电影项目。

  和其他香港电影动辄数亿的扶持基金相比,目前这样的数字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单薄。著名导演、制片人吴思远接受成都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刘家良慈善基金应该是目前第一个扶持功夫电影人的基金,现在问题的关键[微博],是看邵氏公司怎么反应。”

  而曾经身为刘家班一员的曾志伟,在谈到邵氏公司和刘家良的这笔债时却不置可否:“我了解邵逸夫先生的为人,应该是不会的(故意不给花红)。”

  截至本报发稿,邵氏方面只有一位高层黄家禧(邵氏公司制作总监,刘家良在邵氏的电影大多由他制片)对外表示:“一直都是那句,不回应!”

  一段即将消散的历史

  香港武师减少,行业缺乏保障

  在采访中,记者问起冼国林,现在香港还有多少新人会为了做武行而投身武馆,现为世界咏春联会副主席、香港咏春联会主席的冼国林介绍:“现在香港练武术的人大部分是为了兴趣,基本上是一些白领、外国人。”他表示,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当年以武师入行,期望鱼跃龙门的现象早已不复存在。

  对此,熊欣欣介绍,当下的功夫武行,从香港的龙虎武师换成了以内地武术队队员为主的阵容,但面临的尴尬比当年要多很多。“行内的竞争很激烈、无序,比如说武术指导报价一万一个月的底薪,但是一些武师会压价,我便宜一些,你找我吧,制片方自然愿意出更低的价找呀,但他不考虑,不同价格的武师水平不一样啊。”

  而在伤残保障方面,如今内地的武行也面临着比当年的龙虎武师更困窘的状况。熊欣欣介绍,虽然现在剧组也会给武师买保险,但并不完善。“我拍电影《光辉岁月》的时候,还没开机,一个武行陪练时摔下马,手断了。剧组应该是给他买了医疗保险的,帮忙支付了医药费,但是保险里没有包含误工期间的生活费……主要是武行整个行业缺乏足够的权益保障制度。”

  现状调查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惠英红披露刘家辉现状

  “不希望太多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说起昔日刘家班成员的去向,熊欣欣不胜唏嘘,“我到香港没几年,京柱就移民去加拿大了。麦伟章和我合作过几部戏,后来听说转行了,给超市当卡车司机。小侯、林克明跟着洪金宝,做副导演。”还有余袁稳,80年代末期就退出演艺圈做起了古董生意。刘家良的侄子刘家勇上世纪90年代中期也退出了演艺圈,最近客串了王家卫的《一代宗师》。”

  昔日“班花”惠英红,应该是如今活跃在演艺圈里,事业最见起色的一位刘家班成员。3年前,她凭借电影《心魔》中炉火纯青的演技二度拿下香港金像奖影后桂冠。

  最让人感慨的是当年刘家班的“班草”———刘家良一手捧红的功夫巨星刘家辉,2011年8月,刘家辉突然在家中跌倒中风,半身不遂。62岁的他,如今移居私人疗养院。由于长期病卧在床,已失去往日风采。惠英红告诉成都商报记者:“我通过朋友知道一些他的状况,现在他的心情比以前好多了。但不是很亲的朋友,他不会常常见,我也了解他的心情,终归是一个铁汉,不会希望太多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孤独前行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多部功夫电影“亏损”

  巨星甄子丹[微博]也难逃危机

  如今的功夫片前景也不容乐观,即便是功夫片巨星甄子丹,鲜花背后,也充满了危机。成都商报记者统计他这几年的电影票房数据发现,除了让他大红的《叶问》系列,仅凭内地票房就可以让制片方盈利之外,这些年,他的《锦衣卫》《关云长》《精武门》等电影,如果以内地票房来算,投资方竟是全面呈“亏损”状态。

  没有了甄子丹,功夫电影在票房上的命运就更加凄惨。比如2011年获第30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影片的《打擂台》,口碑奖项都佳,但内地票房第一轮上映时百万不到,加香港票房才560万左右,亏了血本。

  面对功夫片当下的窘境,冼国林也直言不讳,“甄子丹走红太晚,出道20多年才凭《叶问》出头,年纪在那里了,还能打几年?《大武当》想捧樊少皇[微博],结果让四十多岁的他去演个十七八岁的,这是帮倒忙……”

  寻找出路

  培养新人寻找契机

  冼国林打算拍刘家良的故事

  虽然功夫片前路艰难,但并不会绝望,“希望有一个好机会,好剧本。”冼国林也正在试图挖掘下一个叶问那样的功夫片契机,他将目光锁定在了刘家良的家族故事上。“拍洪拳故事,从刘湛开始讲到刘家良,但这个故事要师母同意才行。”

  功夫片不会就此消亡———哪怕苦难重重,打击连连,在成都商报记者采访的所有业内人士的嘴里,他们都不承认,这一华语电影界的金字招牌,会被时光埋汰。而成龙[微博],让他谈谈功夫电影,他同样不知道未来的功夫片会是什么模样,他把未来的希望放到了新人的培育上, “希望能找到一些新的血液,代表李小龙[微博]、李连杰[微博]和成龙等人。”

  功夫片

  名词解释

  功夫片

  何为功夫片?中国香港电影研究界对此有一个并不严谨却很实用的划分:一般而言,以古装刀剑为特征的是武侠片,以近现代拳脚为特征的是功夫片,以时装枪械为特征的是动作片。据张力《华人世界的动作导演:功夫的秘密》

  记者手记

  致正在消失的武林

  最初去香港报道刘家良的丧礼,我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命题作文。但是刚到的第一天,即被那彷如电影场景再现的九大门派武孝狮的场面给震住。我不知道,原来如今的香港,依然有各门派的武馆处处林立。功夫电影和功夫武馆的兴盛,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相伴相生。

  于是忍不住在对刘家班成员的采访中,开始追寻刘家班的历史,探求故事背后的点点滴滴。他们的岁月,伴着香港功夫电影的更迭,自有一番奇异的感召力,令我想要用自己的文字,去再现一段江湖的热血。然后,我开始被自己的文字操控。

  刘家良的去世已不再是我想表达的重心,我想探讨的是,他为何有这么一个遗愿,遗愿的背后折射出的那段历史源自哪里,然后我从那些人的回忆里,那些功夫电影斑斓的光影间,似乎捕捉到了那么一丝吉光片羽。那些曾经为功夫电影奉献过青春和热血的龙虎武师们,那些躲在光影角落处的功夫少年,伴随着一段即将消失的历史,正在逐渐被我们忘却。

  甄子丹主演电影历年票房盈亏表

  2008年 《叶问1》投资3000万 票房1.2亿 赚

  2009年 《十月围城》投资1.5亿 票房2.9亿 亏

  2010年 《叶问2》投资8000万 票房2.32亿 赚

  2010年 《锦衣卫》投资8000万 票房1.4亿 亏

  2010年 《精武风云》投资1.4亿 票房1.4亿 亏

  2011年 《关云长》投资1.5亿 票房1.6亿 亏

  2011年 《武侠》投资1.7亿 票房1.7亿 亏

  近年部分功夫电影票房盈亏表

  2010年 《打擂台》投资631万 票房560万 亏

  2013年 《太极侠》投资1.5亿 票房2721万 亏

  2013年 《一代宗师》投资1.2亿 票房2.88亿 勉强平

  2012年 《太极:从零开始》 票房1.5亿 亏

  投资1.1亿

  2013年 《太极:英雄崛起》 票房1亿 亏

  投资1.1亿

  2013年 《光辉岁月》投资7000万 票房400万 亏

  注:投资数据基本来源于制片方在宣发过程中对外公布的数据,是否有注水成分无法探究,只能对照制片方的数字呈现。中国内地票房以百度票房吧出示的民间机构统计数据为准,和最终的票房数据应略有浮动。按照电影制片方一般能从票房收入中获取42%左右的利润计算,判断亏盈的依据以此为准。《太极1、2》为总投资2.2亿,这里以每部均半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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