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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不一样的王家卫——评电影《2046》

http://ent.sina.com.cn 2004年09月23日12:05 新浪娱乐

  《2046》是一部同王家卫过去一贯风格有很大差异的电影。虽然影片近乎刻意地保留了许多属于王家卫电影的标志性元素,但无论是全片的情节构架还是贯穿始终的气质和情绪,都和之前的作品有着天壤之别。

  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导演力求变化的愿望和对这部电影的宏大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以一种深沉和从容的速度从漆黑的银幕上渐渐浮现出来的,是一只布满了螺旋花纹的圆 盘。盘中间有一个洞,之前的黑暗就是洞里的景象。随着镜头继续后退,观众最终发现这个充满了整个银幕、因缺少对照物而显得巨大的圆盘——或者应该说是圆盘中心的那个洞——被隔在两扇半开着的门后面。这是一个人造的、非自然的、几乎显得怪异乃至抽象的场景,同时,这也是一个精心构造,并在精确控制下拍摄而成的场景。在王家卫过去那些带有个人主义色彩、私密的、自语式的电影里,从来没有也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就好像以前只是顾影自怜式的自我排遣,直到《2046》才有了为了万千观众的渴盼而制作电影的自觉——这个巨大的圆盘的影像已不再是寻找和捕捉的产物,而是一种构建,一种对即将出现的华美视像的提示和宣告,和一种将瑰丽想象变成可见之物的能力。无疑,这是一种巨片的姿态。

  即使王家卫在《2046》中甚至更加变本加厉地使用那些他惯常使用的技术手段,但起到的效果和蕴藏的意味却已经同过去大相径庭。抽祯、慢速或者两者叠加,也许是王家卫最常用的影像处理方式。通常,使用抽祯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抵消镜头的过渡晃动给观众带来的不适感。而在王家卫过去的电影中,抽祯并没有脱离这一最基本的用法。无论是《重庆森林》、《春光乍泄》还是《东邪西毒》,抽祯总是出现在肩扛或手持拍摄的静止和移动镜头中。这些镜头通常使人感觉是突发的、临场的,因而也是尤其真切的。抽祯则使单位时间内的连贯影像平均断裂成细碎的连续播放的静止画面,在消除晃动感的同时,处理后的影像又能给人以一种精心修饰过的质感。所以自然晃动的影像和抽祯的结合会产生特殊的张力:既粗粝,又精致;既真实自然,又可以雕琢;既似乎是偶然掠过心头,却又要念念不忘,情不自禁体味其中的每一个细节。但是自由晃动的镜头在《2046》中好像是彻底消失了,不仅每一个静止镜头都成为精雕细刻的活动摄影作品,画面边界理所当然地纹丝不动,而且连所有的移动镜头都在高超技术手段的掌控下变得无比稳定顺滑。在这样的画面里使用抽祯或者慢速,观众将会被迫注意到银幕上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当然如果拍得足够美,便足以让人摒住呼吸。

  为了和摄影机纤毫毕现的细腻表现相配合,以前影片中肆意粗狂,充溢着不羁想象力的大景别镜头也被消灭殆尽。这是一部几乎完全由中景和近景构成的电影。观众在绿色招牌的东方旅馆里纠缠了整整120分钟,却还是无法知道旅馆的前门究竟是什么样子,大堂是怎样布局,甚至那块绿色的招牌后半边的形状都只能从电影院门口的海报上看到。整部电影被细节覆盖和包裹:门把手、钥匙扣、茶杯、钢笔的笔尖、一丝不苟的发际、旗袍领口上细密的花纹。镜头肆无忌惮地暴露演员脸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点起伏不平。观众们仿佛是幽灵,用比亲密爱人身体之间更短的距离,安全而又不无刺激地探究那些著名的脸庞后面一丝一毫虚构的情感起伏。

  一部没有全景的影片,一部以《2046》为名,却始看不见2046房间全貌的电影——除了王家卫,可能没有一个导演敢于做这样的尝试。2046是一间小小的旅馆房间的名字,同时又是一个未来虚幻世界的名字,一个世界被强行充塞进一间斗室,这是四个阿拉伯数字难以承受的张力。忍受着几欲爆裂的痛苦,影片构筑了一个被肿胀的细小物体充满的时空。致密、紧迫、缓慢地蠕动、窒息般的紧凑,如果这是导演希望营造的空间感,应该说他是成功的。

  有人认为,对于王家卫一贯“自由散漫”的情节线来说,在他的电影中评论剧情构架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在拍摄现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整个故事到底会怎么样。但实际上情节是王家卫风格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若即若离、随意省略和跳跃的隐讳情节线早已成为他的个人标签。如果有人迷恋王家卫电影中喃喃自语式的独白,那是因为暧昧难解的情节为这些本身并不十分特别的语言提供了极其柔软的解读背景。情节推进的理由往往被淹没在华丽的影像流动中一闪而过,似是而非的独白仿佛正中要害,在想象的补完过程中又被不断填进更多模棱两可的阐释方式,以至于最终不再有人知道,究竟是“好像经典一般”,还是这真的是某种意义上的经典。如果说在《花样年华》中王家卫对精致场面和细小物体的迷恋已经达到了和《2046》相同的高度,那么对情节线处理方式的剧烈变化使得《2046》最终成为王家卫在《花样年华》之后风格转变的分水岭。虽然《2046》中整体的时间线依然不知所云,虽然不同时间下的同一个场景仍然会复沓般一次又一次出现,但无论是周慕云和白玲之间妙趣横生却含义决绝的对话,还是周慕云对王靖雯带有日剧性质的毫不含糊的暗恋,都会让熟悉王家卫的观众大吃一惊。很可能许多影迷会一时间无法接受这足可以称得上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要是观众真的能够抛开“看王家卫电影”的心理惯性,这样的改变未必是一件值得让人失望的事。相信《2046》可以称得上是目前为止王家卫最有趣的一部电影。插科打诨和脑筋急转弯似的对话,从整体上来看其实并没有压缩影片的意义空间和情感深度,反倒是增加了王家卫电影过去不曾有过的一些气质。如此一来的好处至少是可以让更多人产生走进电影院的兴趣。(作者:上海师范大学广播电视艺术学02级研究生 栾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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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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