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食的名义虐杀
有次和一群朋友驾车同游,行到郊外靠近树林的地方,突然跳出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煞是惹眼好看。我们几个都愣在了车里,拿琼瑶的话来说,就是“整个人都被深深地震撼了”,这时候一个地道的广州朋友高喝一声:“快抓来吃了,野鸡好吃又大补啊!”由此,广州人的好吃本性给我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后来渐渐习惯这种“食为天”的生活,也吃过一些颇古怪(广州人则称为难得或者大补)的东西,但自从听说了下面这两道菜,心里便始终不能释然,逐渐对吃产生了警惕,对人性无比地嫌恶。
一道菜就叫做“三吱”,是将几个小活白鼠洗干净了处理一下,用糖胶粘在盘子上,摆成个花形等人下筷。你用筷子一夹它,它便“吱”地叫一声;夹起来送进酱料小碟一蘸,又“吱”的一声,有时候小白鼠的屁股受了酱料的刺激,还会扭动身体,食客需要沉下心肠,把它夹稳夹住了;这第三下“吱”,则发生在送进口中的时候,从生命到食物之间的界限,就剩这一声无奈的“吱”微弱作别。不过这道菜现在已经看不到了(至少我没在广州任何一家餐馆的菜谱上看到过),我惟愿这只是个已随岁月绝迹的传说。
另一样菜看起来很平常,是我吃鸭掌的时候听身边的食客讲的。他问我,你觉得这里的鸭掌好吃吗?我说还不错,他说你知道怎么做鸭掌才最好吃吗?然后就讲了起来:把一只活鸭的掌洗干净然后就哄上一条特制的“通道”,这条“通道”的一头是一块烫红的铁板,另一头则是精心调配的酱料碟,凉的。鸭子先被赶上铁板,脚掌就会痛得吃不消,必然奔向另一边的酱料碟。待它稍站一站,又被逼上铁板,之后又耐不住跳进酱料碟。如此循环上几次,鸭掌活活被烫得肿胀,脚掌却吸饱了酱料的汁水,是以入味。我听了,当时就吃不下盘子里剩下的鸭掌,虽然这里并未使用这种骇人听闻的“烹调方法”。
人,作为食物链最上面的一环,难道就拥有对其他物种生杀予夺的权力吗?而且是以美食的名义加以虐杀,更令人在觥筹交错之际感觉到齿冷背寒的凉意。转而想到在人类历史上曾发生过的许多刑讯逼供、十大酷刑之类,更深味身为人类这种物种所承载的耻辱和悲哀。我曾亲见一头驴子被栓在一个酒家门前的柱子上活剐,因为来这里吃驴肉的客人实在是太少了;接着一只兔子被摁在它面前的案板上活杀,驴子默默地看着,大眼睛里都是泪水。
如果真的有上帝,一切都会有讨回代价的那一天。(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