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肖扬 于今年两次到电影《理发师》剧组采访,如今正在国外采访的她,在得知陈逸飞导演去世的消息后,昨日于长途汽车上写下此文以示缅怀———
前童古镇的蜿蜒曲水,应该还在缓缓流淌着,黄昏时分炊烟也依然会在一片老宅中渐渐升腾,在窄窄的卵石路上追跑的少年们,他们的笑声荡漾得很高远,让人觉得生活看起来真实却又虚幻。就是在这里,一个人曾来过,但现在消失了。
长途汽车行进在以色列的一片旷野上,我在采访途中听到陈逸飞去世的消息,窗外的景色是荒山沟壑,岩石沙砾,而这则长途电话却将我的思绪带入了遥远的国内。在恍若隔世的感觉中,我清晰地想起了陈逸飞笑笑的样子。
我记得他在大年初七举行的《理发师》开机仪式后,举起透亮而优雅的高脚酒杯,和大家一起期盼着这部电影的美好前景,那天上海的气候温和,希尔顿饭店里灯火明亮,酒杯碰撞的声音单薄而清脆,宛若风铃发出的空灵回响。
用带着一丝上海口音的普通话,陈逸飞向记者介绍着他营造“陌生电影”的计划,“这部电影的画面、色彩都将是崭新的,就算演员从一堵旧墙前走过,这堵墙也将带有丰厚的岁月感觉,它是有生命的,和演员一起带着生命入戏。”陈逸飞显然想给《理发师》一个截然不同的生命,这种努力从他的话语中、目光中诚恳地流露出来,他眼神中的创作情绪,像电影世界中一盏明亮的烛火,倔强地想把自己燃烧出一片与众不同的美丽光韵。
第二次见陈逸飞,是在3月初的浙江前童古镇。2005年的时光流转到前童古镇,700多年前就已经存在的青藤黑瓦、画栋门楼、小桥流水,能够轻易地把人拉回到一段曾经的朴拙岁月。电影《理发师》便是在一些坚守着昔日华贵的苍凉老宅中,逆转着深邃时间的纹路,营造着几十年前的梦影。落日中,陈逸飞对着一面墙壁丈量着光线的强弱。那日的拍摄很缓慢,陈逸飞对光线有着别样的挑剔和苛求。
第二日,在“深紫色的天鹅绒、青蓝色的石板路”的氛围中,随着陈逸飞一声果断的“开拍”,光阴一下子就放慢了脚步。在长而窄的巷子里,陈坤提着旧式柳条箱走过前童街道,曾黎踏着价值一万多元的英式脚踏车,两人相遇在古老的巷陌中,男女主角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一个故事开始了,一个故事结束了;一段生命开始了,另一段生命结束了。那次陈逸飞在拍摄间隙告诉记者自己的胃非常不适,几天来只能喝粥充饥,记者问他是否因为过于劳累,他犹疑地点点头,似乎不愿以此来炫耀自己的付出。
本想在这个月底前往嘉峪关探班,也计划《理发师》拍摄完成后,邀请陈逸飞到本报红人上网,但这些设想都突然中断。
现在在以色列的街道上可以看到一些画廊,让我想起这位忠于艺术的导演和画家,尽管《理发师》尚未完成,但那些拍完的画面足以让陈逸飞的生命继续流传。2005年,一段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即使在明晃晃的天底下也会觉得伤感,我们只能在未完成的《理发师》和他的画作中追寻这位艺术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