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的电影及名声在《世界》之前一直在天上飘着。当《世界》在五道口电影院落地时,加上我一共有三十来个人在看,这是4月9日18:05的《世界》。散场时,一个孩子打破沉默:“唉呀,终于完了。”那天,我们都是最好的观众,没有一个人退场,我想在最后一分钟也许能看到这部电影的出色之处。
过了两天,花了40元钱看《世界》的我听到了贾樟柯关于票房的言论,他说,(票房
)一分钱不嫌少,一千万也不嫌多。我不爱听。
贾樟柯犯了许多国产导演轻视观众的毛病。表面上看,是不在乎票房,实际上是不拿观众当回事。你们拍电影的感觉是一分钱一分钱堆出来的,观众的水平和感觉也是用一分钱一分钱堆出来的,何况现在的票价越堆越贵,电影人理应多一些敬重才是。
电影界有一个“惯例”,收回投资即满足,而这里很少把观众放在重要位置。他们是否得到应有的尊重,是否能看到具有想象力和高技术水准的影片,在电影“成本”中,他们微不足道。电影成功了,一系列感谢名单中没有观众;电影走麦城,观众难辞其咎,不懂艺术不支持。
就说“一分钱不嫌少”,可贾樟柯又给了我们什么呢?对下层生活的关注停留在照相的层次上,无非是生活艰难、情感苦闷、飞来横祸等这些在电视台天天都能看到的内容,只不过到了导演这里更琐碎、更含糊不清、质感更差罢了。贾樟柯似乎还没走出对DV的迷恋,在电影的千军万马前不知如何下口令。于是,他的头脑有些热,有些乱,有些不知所云。片中唯一有想象力的地方是几处动漫,但执行得极为粗糙,从创意到制作基本处在动漫初学阶段;一直在前一小时极为克制的镜头处理到了后半部分变得放任起来,突然光临的特写镜头把纪录风格赶得无处藏身;影片尾声又玩起了魔幻,让中了煤气等待抢救的民工说出“我们死了吗?”“不,我们还活着。”这类默片电影常见的话。只要有时间、只要有钱,贾樟柯的《世界》可以永远拍下去。面对过于复杂的生活,他采取的是有闻必录的态度,而纪录风格面对这样一个老套的题材就只能是累积片断,一考制片人的钱,二考观众的耐力。
《世界》看下来,除了片头赵涛一路走一路喊“谁有创可贴”的长镜头外,对生活的蹲守一直停留在发现之外,那些随处可见的换到另外一部作品也能用的片断,挡住了贾樟柯的灵感:在离开山西之后,城市一大,他的双眼也变得没有焦点了。尽管他竭力控制舞蹈场面,但那些舞蹈中的人恰恰爆发出他想要表达的苦闷和无助,可惜,这样的活力在大部分时间和空间生生地被他抽成了真空,被填进来的是一些司空见惯。王永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