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琢磨一个问题：也许因为我是一个情绪特别容易七荤八素乱七八糟的人，所以我的音乐取向也是这个大方向的。我很喜欢大杂烩风格——当然这并不是一种风格。尤其当我在判断一支Indie乐队的好坏时，我更为注重它能否“乱套”这个标准。Calexico，这支成立十多年的老牌Indie-Rock乐队，在这方面就相当考究。2006年4月11日，Calexico发行了第5张正式专辑Garden Ruin。比起那些蹦蹦跳跳还踩着个青春期尾巴的小屁孩的Indie-Rock乐队来说，Calexico向人们证明，就算他们今天不再“乱七八糟”，依旧还是那么无敌。
Calexico组队十年来，成员们都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在音乐上也越发经验丰富。他们始终奉行着两个底限原则：坚持做自己懂的东西不故弄玄虚，保持歌迷对自己音乐的热情。他们的风格在Indie-Rock的大方向上，还混杂着这些风味：Alternative Pop/ Rock，Post-Rock/ Experimental，Americana。还有时不时再加点另类乡村，爵士什么的。这些年来，Calexico并不高产。03年的Feast of Wire，真是一张相当优质的Indie-Rock专辑，他们多少从90年代那种特别大杂烩的玩法中收敛了些许，更为务实的以song-based为己任，当然这也跟他们和Wilco，Iron & Wine两支乐队合作有关系，受他们气质的影响，Calexico的音乐更为平易近人了。今年的Garden Ruin则延续了Feast of Wire的路线，并且走的更为出色，不愧为Calexico最为直率也最为贴近摇滚的一张作品，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花拳绣腿。
这不免和我一开始讲到我的“乱套”标准有些冲突。我是很怀念Calexico在Feast of Wire中的那种奔放范儿：从缓拍Jazz到弗拉明戈Dub再到哀伤的挽歌，样样耍得有鼻子有眼。但是，在这次新专辑中Calexico回归Indie-rock本源的改变也并没有让我心生一丝厌恶，因为这并不是一种恶性循环的落入俗套，而是经过了长时间音乐风格的云游，最终带着成熟的感悟回归本色的表现。当然，你也不要就此认为Garden Ruin里面除了Indie-rock还是Indie-rock，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套节奏和旋律。这是一张血肉丰满的作品，只是更为集中的表现了Calexico的音乐理念，主次更为分明，彻底打消了那些“小装饰”喧宾夺主的可能性。他们保留了乐队特有的美国西南部风格，适度的融合了爵士、乡村、美国民谣于Indie-rock中，再搭配上悦耳的主唱，朗朗上口。这是Calexico发行的所有专辑中，唯一一张没有出现纯器乐作品的，他们有意的降低了实验性，充分展现出Calexico主流的一面。这样的举动，在今天的Indie界，无疑是颇为大胆的。因为万一这靠近群众的“图谋”失败了，那只能等待一个走向恶俗的评价。
路数改变的迹象随处可见。Garden Ruin的第一首歌“Cruel”，一个以简单的原音吉他演绎的片段，要是在前几张专辑中，他们大概会用一个诡异的降调riff取代，接下来再有意放慢鼓点，突出Joey Burns(主唱)那高亢的似弦乐般的嗓音。而现在，在原音吉他、电吉他、铁琴、弦乐、喇叭的和声之后，最后直接就剩下Burns的假声部分，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在第二首“Yours And Mine”中，Calexico对另类民谣老道的拿捏，相当到位；之后的“Bisbee Blue”和“Panic Open String”旋律都十分动听，还有70年代singer/songwriter风格的“Lucky Dime”，让我实在很惊讶于一支Indie-rock乐队竟能如此巧妙的将流行元素和自己贯有的音乐风格整合——我没法很客观的判断这是好是坏，但至少这听起来还不赖。Calexico也许并不是完全抛弃先前的音乐风格，而只是换条路试试看。
当然也不是变得面目全非。第6首歌“Roka”，就让我找回几分原来Calexico的影子。清澈的原声吉他搭配西班牙客席主唱(Danza de la Muerte)。这首作品的歌词指向了移民问题，而第一首“Cruel”则涉及了环境污染问题。专辑中即使像“Smash”这首最轻柔的作品，也都有着暗涌的摇滚气息，定音鼓从远方传来躁动。最后一首歌“All Systems Red”是本张专辑中最有气势的一支作品。以一段原声旋律开始，但不久便戏剧化的变成如一只踉跄的野兽般暴躁。Burns在此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当音乐最后达到了快要崩溃的境地之时，节奏恰倒好处的开始放慢，听者的心跳随之减慢下来。
我想我应该是站在不希望看到Calexico的音乐有何改变那一边的。然而现在他们变都变了，我发现也确实没什么不好。AMG给了4颗星，Pitchfork打了8.1分，这真是相当不容易了。Indie-rock是块已经被太多人啃了又啃的硬骨头，大概现在已经快变成化石了。不管是乱套还是回归，找到自己最适合的风格才是正经事。而Calexico，将这块“准化石”在嘴里咂摸了10几年的滋味，今天不管是再来迎合大众还是追求小众，都能不费力气的心想事成。尖儿/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