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邵逸夫出席香港小姐庆功宴。

刘德华昔日剧照

周润发

剧照

　　撰文、编辑/ 王晓晶 丁杰静

　　一场事先张扬的香港免费电视大战蓄势待发、电视剧集愈发乏善可陈、易主后的娱乐航母内部宫斗依旧、艺员和制作团队大批出走……这就是TVB的现状。如果说上世纪90年代的TVB是当之无愧的华语电视霸主，那么步入新世纪的这个“中年人”无疑在走向人生的下坡路，“一家独大”是它昔日的战功，将其今日的困境归咎于此也不为过。都言一个机构膨胀至一定程度后的必然宿命总是衰败，只是还有不少戏迷寄望于这艘战舰能够重新起航，而这仅靠一两个刘德华回归救视是万万不行的……

　　新动作

　　大腕回巢，前途何在？

　　刘德华、周润发、张学友、叶德娴、刘嘉玲[微博]等大腕回巢的消息，连月来已为TVB赢足版面，而最新消息是，新任老板陈国强已高价邀请王晶[微博]拍摄一部40集时装剧，由叶德娴主演，曾志伟写剧本。已进入剧本创作阶段的曾志伟一直力邀刘德华回归，“我想再一次带动香港的电视文化，他能回老家，会是我俩之间的一个默契。”

　　相比华仔已经答应出演的“千金一诺”，周润发和张学友还在等待一个“足够打动自己的剧本”，但至少都分别喊话，“有兴趣接啊，快把剧本拿来看看！”而TVB艺员训练班出身的刘嘉玲也在曾志伟邀请之列，两人私交甚笃，刘嘉玲也表明会客串几集。更确切的好消息还包括：吴启华[微博]、欧阳震华[微博]、关咏荷、周海媚[微博]等参与拍摄的新剧，已由官方放出简介和海报，实属“板上钉钉”。

　　一面是鼓舞士气，一面也不乏消极派的打压：比如TVB知名编剧周旭明[微博]就嗤之以鼻，叫大家不必认真；而因宣传新戏被访的汤镇业[微博]更是直言，“刘德华回去？如果TVB给他股份，那他去拍是值得的。”

　　TVB能否重新赢回大腕们的心，实有两个关键问题：一是更规范的管理体系亟待建立。继黄日华[微博]因自身剧集不够受重视将TVB解释为“Totally Very Bad”、吴镇宇黄秋生[微博]破口大骂其通告混乱后，被太太袁咏仪[微博]称为“EQ一向很高”的张智霖[微博]，近日也在微博发飙，“乱七八糟的通告，狗屁不通的安排……香港电视剧的没落靠你们了！”眼看TVB这袭华丽大袍上的“虱子”越来越多，TVB也开始严阵以待，数位高层出面“灭火”，许诺“重建规范”，“视艺人为核心”。

　　“有兴趣接啊，快把剧本拿来看看！”

　　第二则是更要命的幕后精英团队的重建。曾制作《法证先锋》《宫心计》的资深监制梅小青、刘家豪夫妇，转投李泽楷的Now宽频电视戏剧组担任副总经理；参与过《创世纪》《壹号皇庭》的编剧司徒锦源猝然离世、《金枝欲孽》编剧周旭明选择唱衰TVB……剧迷们急切期待TVB重整旗鼓的同时更有着淡淡的忧伤，“当年，TVB还有古天乐[微博]，罗嘉良[微博]也没北上做捞家，郭小姐没削面，陈慧珊也没息影，马德钟[微博]还在演‘花花公子’，刘恺威[微博]还不是假面小生，脸黑黑的狱卒叫林峰，黄宗泽[微博]只是瞬间飘过的保镖甲，杨怡[微博]还在做Helen的同事，叶荣添有个朋友叫马国明……个个都好经典。可惜，兵强马壮的时代眼瞅着回不去了。”

　　“(港版春晚)不过是经常被拿出来造声势的噱头罢了，精于此道的TVB，只是想以此尽可能地网罗惨淡时期的观众注意力而已。”

　　港姐民选？港版春晚？

　　港姐民选也为TVB赢得不少话题。今年8月的港姐评选曾试图以“一人一票”制“网络民选”新港姐，还请来刘德华、刘嘉玲一众大伽撑场面，不幸最终网络瘫痪，“民意”冠军朱千雪只得第三，而著名电影人张坚庭[微博]的外甥女张名雅虽“民意”低迷，却最终摘得冠军，又掀起新一轮不满，最终TVB派出代表鞠躬致歉，才算告一段落。为“亡羊补牢”挽回民心，TVB宣布年底举行的《万千星辉颁奖典礼2012》，将再度启用“一人一票选视帝、视后”，“真正实现民选这一大快人心的互动娱乐模式”。

　　另一则“重磅消息”，是TVB试图召回四大天王为[微博]“港版春晚”壮大声势。向内地特色靠拢堪称近年来香港综艺节目的新趋势，比如粤语相亲类节目《挞着》就打着“港版《非诚勿扰》[微博]旗号”，再加上TVB老对手亚视早在前几年就曾举办过亚视春晚，并且联合多家内地大型卫视，办了一届“联合春晚”，因此，TVB此次举办“港版春晚”也并非盲目。TVB外事部副总监曾醒明介绍晚会规模会是：“邀请内地、香港、台湾以及其他地区的艺人来参加，共度华人最重要的节日”，而目前四大天王方面回应模糊，刘德华、黎明[微博]“要看档期”，张学友已说明到时“不在香港”，郭富城[微博]的回应则是更直接的“没时间！”——看来如知情人士所言，“这不过是经常被拿出来造声势的噱头罢了，精于此道的TVB，只是想以此尽可能地网罗惨淡时期的观众注意力而已。”

　　与此同时，TVB也频频观望内地综艺节目的崛起，节目总监何丽全就曾感概，“如今内地综艺节目已和香港同一水平。湖南卫视[微博]、东方卫视、江苏卫视[微博]、浙江卫视[微博]渐成地方电视台‘四足鼎立’，创意不断，值得研究。”

　　另一方面，TVB也试图延续本土优势，例如10月8日开播、创下首周平均24点、最高26点收视佳绩的《最佳男主角》，可谓给TVB综艺打下强心针。这档由资深娱乐新闻女主播黎芷珊主理的星级清谈节目，每集请来在电影圈独当一面的男演员作真情对话，剖开他们鲜为人知的一面，乃至从未在任何媒体公开过的演艺、生活、情感点滴。节目总监喜上眉梢，“像刘德华、黄秋生这两集，大家都说好看到爆！”此言不假，甚至还由此衍生出黄秋生与罗志祥[微博]粉丝的“大骂战”，又在微博上掳足人气。

　　台庆剧开道，“回巢”剧添把火

　　10月5日，TVB举行“凝聚力量TVB 45周年”台庆亮灯仪式，陈豪、黎耀祥[微博]、林峰、马国明、杨怡、米雪[微博]等代表台庆剧《天梯》《雷霆扫毒》《名媛望族》和《大太监》等四大剧集出席，打响台庆月前哨战。

　　一直以来，台庆剧都堪称TVB“重要底牌”，大多时候保赚不跌，并极具号召力。第一部《天梯》是TVB剧集监制“添哥”李添胜最擅长的民初家族剧题材，它的两大卖点在于：这不仅是张可颐[微博]转投新东家前拍摄的最后一部TVB作品，也是陈豪演技大跃进的一部戏，他的沉稳演技赢得网民激赞，夺“视帝”声势也愈加强劲；而《雷霆扫毒》同样人气高企，被称“电视版无间道”，同时，亦有女主角徐子珊被轮奸的重口味戏份；《名媛望族》和《大太监》同样憋足内涵，前者以上世纪30年代“一夫五妻”的家族故事为主线，还有些《金枝欲孽》的影子，后者由黎耀祥、米雪领衔主演，是李莲英和慈禧太后在一片波谲云诡变局中突出重围的“主仆励志篇”。综上所述，倒也算潜伏重重，精彩可期。

　　紧随在后的是TVB刚刚发布的“新剧展览”，一批有收视保证的福将已被召回拍摄新剧，不知可否后发制人。这其中包括吴镇宇和张智霖的《冲上云霄II》，戏中除了有张智霖“浴巾松脱”的热辣镜头，还有陈法拉[微博]周旋在吴张二人间的情感，她表示自己最初跟吴镇宇是冤家，其后会跟风流倜傥的张智霖发展出一段感情；久未合作的关咏荷与欧阳震华联袂合作《情逆三世缘》，关咏荷分别扮演古代才女、上世纪50年代的“大家姐”及现代名嘴，跟分饰包公、上世纪50年代探长及现代警务人员的欧阳震华斗戏；而周海媚也将联合张兆辉[微博]、谢天华[微博]拍摄一部纪律部队题材的新剧《神枪狙击2013》，曾在《学警》系列中暗恋周海媚的谢天华，虽然开玩笑指或许这回换成对方暗恋自己，但其实与周海媚有微妙感情线的将是张兆辉扮演的飞虎教官；近年北上发展的吴启华，最近回娘家无线拍摄新剧《On Call 36小时II》，早前他与马国明、黄智雯等人拍节目巡礼片段时，穿上医生制服的吴启华让人想起了当年《妙手仁心》中的程至美医生一角，此次搭档黄智雯直言是其粉丝，更笑言“想向监制自荐在这部剧中加暗恋戏份”……

　　背景剖析

　　外患

　　香港免费电视大战硝烟四起

　　《金枝欲孽》的四位主演如今只有陈豪还在为老东家效力。

　　一直以来，香港只有无线(TVB)和亚视两家免费电视台，而在免费电视长期“二选一”的竞争模式下，逐渐形成了无线一家独大的局面，“无线播什么，观众看什么”的惯性收视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电视台的不思进取，而只求保守稳定却渐失创新力的无线台近年来的节目质量和影响力也已大不如前。

　　2009年，城市电讯、有线电视和李泽楷的电讯盈科分别向香港广播事务管理局提交了免费电视牌照申请，在进行公众咨询和评核后，广管局于去年5月同意批出3张免费电视牌照，这意味着香港免费电视台由原先的两家增至5家，即将进入群雄争霸的香港电视圈暗起硝烟。

　　有“电讯魔童”之称的城市电讯主席王维基[微博]是最高调的参战者，他不惜出售城电的电讯及宽频业务，套现约50亿港元，准备参战。城电不仅着手修建新电视城，还重金挖角TVB、筹拍新剧，目前已有黄日华、张可颐、廖启智等200余位干将。王维基还多次放言要抢夺市场份额，他此前在受访时曾称：“现在香港电视的素质已大不如前，从内地观众不爱看港剧就能看出，我要打破游戏规则，不只被一台霸住。”

　　相形之下，本就积弱的亚视亦反应激烈，不过它却是这场变革的阻挠者。亚视认为增发新牌照是不公平之举，以香港的市场空间，无法容纳5家免费电视台，亚视还曾采取法律行动阻止发牌，但遭驳回。

　　在这场事先张扬的电视大战中，无线也如坐针毡，总经理李宝安曾表示如果一块固定大小的蛋糕被更多人分食则可能导致个别免费台不堪运营倒闭，希望政府慎重考虑，如有不公，不排除诉诸法律。

　　所以时至今日，新牌照一直难产，有人调侃称，这恐怕是香港电视圈最难煲的一部“长气”剧了。

　　内忧

　　复制自我，改革迫在眉睫

　　与“外患”相比更令人堪忧的是TVB内部的危机四伏。事实上，TVB近两年一直身陷负面新闻，从“罢工门”“版税门”到“工资门”“贿赂门”接连见诸报端，但作为拳头产品的电视剧却鲜有佳作问世，演员重复、剧情老套，越来越多的观众批评TVB固步自封的同时，将目标锁定于更紧凑刺激的美剧、更唯美至上的韩剧，TVB的核心竞争力正在减弱。

　　有分析称，由于免费电视多面向香港工薪家庭和广大家庭主妇，因此家族剧、宫斗剧、破案剧等成为TVB不断复制的剧集形式，只不过前赴后继的剧集看来看去，编剧讲故事的手法甚至剧情创意都如出一辙。TVB某前任编审透露，TVB编导和编剧的月薪与一般蓝领薪酬水平相当，而这丧失竞争力的薪酬让许多人对编剧行业望而却步，“但电视最宝贵的就是编剧人才，处于垄断地位的TVB给的薪酬就像在告诉年轻人你必须要为自己的兴趣做些牺牲”，他说。

　　艺人离巢和幕后人员遭挖角同样瓦解着TVB的战斗力。佘诗曼[微博]、林保怡、张可颐等一众当家花旦小生不是转战内地就是签约即将开台的三家新免费电视台，而TVB演员的青黄不接也早就不是新闻。大批二线演员迅速上位挑起大梁，用他们并不太纯熟的演技缓慢消耗着观众的耐性，刘松仁[微博]等老戏骨们也开始活跃起来，或装嫩或卖老，让一部部TVB出品的所谓大戏看起来不那么寒酸。一位知情人士透露，多名编剧、导演的出走导致正在拍摄的TVB剧集进度大受拖累，甚至不少演员都要自己设计对白、补充剧本。

　　当然，在众多离职原因中，还有不少是因TVB高层的分裂和内斗。高层需拉拢艺员壮大势力，艺员又希望受到重视得到机会。随着邵氏退休，TVB形成以无线广播电视事务总经理陈志云和无线制作资源部总监乐易玲各自为首的两派，而在2011年陈志云因贪污罪被告上法庭后，两派裂痕更加明显。去年，陈国强等入主，股权变动也紊乱了军心，不过相较年迈的邵氏，还有人寄望于新主，甚至憧憬着他会否成为香港无线的乔布斯。

　　业界评弹

　　周旭明

　　TVB编剧

　　针对TVB的种种动作，有TVB鬼才编剧之称的周旭明接受本报专访。在处处受到掣肘的 TVB，周旭明是个异类，从经典的“天地”三部曲的创作，到《金枝欲孽》成为拯救港剧的里程碑式作品，他与监制戚其义曾联手创造多个奇迹。现实生活中的周旭明也毫不讳言对TVB现有制度的一些看法，明知会引发争议，他却依旧我行我素。

　　周旭明编剧的《金枝欲孽》和《珠光宝气》都成为热播剧集。

　　1.“力邀大腕回巢”“港姐票选”“筹办港版春晚”是TVB改革自救的表现？

　　周旭明：据个人有限了解，港姐全民直选或传言台庆视帝视后也来直选，种种姿态并非什么TVB自救下的改革所为，更直接应解读为综艺部门新官上任的连番个人表演，勇气可嘉，亦正投新老板新董事局的形象包装所需所好，无奈眼高手低、部署马虎、实行乏力，皆暴露出并非什么策划周密的行动，那就更不可能是什么TVB的自救板斧了。至于TVB春晚及大腕回巢，只要稍微了解香港春节期间的收视常态，又或大腕艺人市价，皆明白对双方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一回事。有此江湖传闻也只是报章娱乐版总编的一贯拙劣伎俩，只求哗众报道填塞版面而已，大家何必认真。再说就算真有巨星回归，也只是赢得一时话题，对一间传媒机构的发展或突破，根本了无作用。

　　2.刘德华、周润发等回归对TVB救市作用有多大？

　　周旭明：本土电视制作生态环境日趋恶劣，试问单单一两个大腕亮相又怎能扭转乾坤呢？只怕大腕当事人也会如斯回应。

　　3.TVB近来剧集表现和影响早已大不如前，问题出在哪儿？

　　周旭明：无论剧本、导演、演员，尤其是行政人员的专业能力，素质日下，这是难以否认的事实，又或者TVB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任务，是一个机构膨胀至一定年月后总得衰败的必然宿命。同理，主流观众对免费电视的商品定位立场已日渐巩固，自由市场下供求互动，公平非常，他们无可嗟怨。

　　4.一家独大、内忧外患的TVB是否已四面楚歌？

　　周旭明：3个新免费牌照尽管不知何年何月发出，但必然对老旧人事的TVB造成一时的情绪冲击，而最终发牌与否又实在牵涉太多影视市场以外的事，在此暂不详述。至于TVB是否已经穷途末路，个人感情固不欲见，但理性旁观TVB的行政文化一次又一次彰显脑残，至今面对未来的竞争仍只见抱残守缺，无言！一家独大是TVB昔日的战功，说是其今日的死因……也不为过。至于新老板接下来是否还有自救动作，我本人没有太多寄望，一如另三个牌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