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国荣复出后的作品开始逐渐不惧世俗的眼光，《霸王别姬》、《春光乍泄》、《金枝玉叶》……那些都是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同性感情电影。《金枝玉叶》的导演陈可辛说：“我觉得他是个大银幕演员，我们的银幕不够他大。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张国荣的戏夸张了一点——这种夸张不是说那种喜剧的夸张，而是太用力，太完美。而在香港，无论是对他的完美主义，他的私生活还是他的演技，我们的胸襟都显得太小了。”

　　抬头望星空一片静

　　我独行夜雨渐停

　　无言是此刻的冷静

　　笑问谁肝胆照应

　　风急风也清告知变幻是无定

　　未明是我苦笑却未停

　　不信命只信双手去苦拼

　　矛盾是无力去暂停

　　可会知我心里困倦满腔

　　夜阑静问有谁共鸣

　　—— 《有谁共鸣》

　　真实

　　自述

　　“我从很早以前，就常被不了解我的人说‘娇生惯养’啦、‘酷’啦、‘高效’啦等等，实际上是没有的事。但是我自己想到的事情喜欢直话直说，因此会被认为是个高傲的家伙。中国人讲究什么都不要太直接不讳，而是尽可能旁敲侧击，婉转地表现，像我这样什么都直话直说，就容易引起麻烦。 ”

　　晨报记者 陈文

　　关于哥哥身前的许多文字，许多与他有过交集的人在回忆中几乎都会提到，最初他给人的印象是一个“不轻易接纳别人，过分克己，自我防线坚固得如同禁欲主义者”。然而，“这却是十分牵强附会的印象，仔细想来，这种阴险更多是来自《阿飞正传》里的旭仔、《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等角色所展现的Leslie醉生梦死般的演技，又或是通过香港的娱乐记者们自作多情且文字苛刻的报道，在心目中建立的一种对Leslie大致的主观印象。”大抵娱乐明星都有两面，哥哥在光环之中活得也是不易。在更多熟悉他的人心中，像志摩千岁在回忆哥哥的书《张国荣的时光》中写到的一样，Leslie的本质是一个真诚、正直而坦率的人。

　　舞台上的张国荣闪耀夺目，但私底下他对感情、他对身边人，一个字就可以形容：“真”。

　　一生中，他唯一承认过的女友是毛舜筠。1977年，同在丽的当主持的张国荣对毛舜筠一见倾心。拍拖几个月后，张国荣向毛舜筠郑重求婚，把她给吓坏了。某种意义上说，毛舜筠与张国荣的拍拖，只是出于情窦初开的少女需要爱情滋润这样一种简单的心理。仅仅是为了这样的感觉，哥哥的认真程度却出人意料，但这份认真却吓到了当时年纪还小的毛舜筠。此后，毛舜筠一直躲着张国荣，不肯跟他见面。2001年，毛舜筠主持节目，请张国荣来做嘉宾。节目中，张国荣对毛舜筠说了一句令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的话：“如果你当年肯嫁给我，可能会改变我的一生。”

　　他与梅艳芳，是公认的最佳拍档和舞台情侣。但他待梅艳芳，始终如自己的亲妹，然而其中那份真，却丝毫不输同胞所生的兄妹。当年他俩曾经同属一个经纪公司，常常一起外出演出。据说，有一次演出结束后，忽然有个男子闯进了梅艳芳的房间，让她深受惊吓。从此以后，每次外出演出，张国荣都登记一个有门相通的套间，以便随时可以照顾梅艳芳。张国荣曾经郑重地承诺，只要是梅艳芳的演唱会，无论怎样，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当嘉宾。在梅艳芳入行二十年演唱会期间，他犯了胃病，疼痛难忍。不过，张国荣是个守承诺的人，他抱病登台，给梅艳芳和所有歌迷带来了惊喜和感动。

　　哥哥和知己唐唐的恋情，其实在朋友圈里很早就露出端倪。朋友们为了保护他，即使是相熟的记者，都从未将唐先生的身份公开过。最开始，哥哥对这段感情也是抱着隐瞒的态度的。然而在共同走过12个年头后，张国荣终于按捺不住，公开了两人关系。1997年1月，张国荣在红馆复出演唱会的最后一场个人演唱会中，借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向数万歌迷表白心意：“唐先生是妈妈以外，我生命中至爱的人！”终于令两人关系变得明朗化。

　　没有人说得清张国荣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国荣的“复杂”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他只不过是做他自己，做“真”的张国荣。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

　　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

　　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

　　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 《我》

　　优雅

　　自述

　　“阿爸是裁缝，所以有人说我的气质来自家庭，一个裁缝的儿子，能有什么气质可言？不同的是，阿爸出名在替马龙·白兰度、希治阁等人做衫，我时常进出他的公司，见到很多气质优雅的人，渐渐开始喜欢生活上的享受。

　　以前帮阿爸送货，送去豪苑，已经觉得这个地方很美，自小就觉得，梅道(香港路名)将来一定和我有点缘分。真的，有些事情很难解释，好像浅水湾，唔，将来有机会我要买辆开蓬跑车，住浅水湾，得闲去兜风。小时候的梦想，长大之后，竟然一一实现，从来没有人教我的。 ”

　　晨报记者 彭骥

　　唱完《追》，张国荣走到四面舞台，以不同的姿势谢幕，同样的优雅。最后他走下楼梯，接过一旁递过来的袋子，口型说着“多谢”，接袋子都那么优雅。张国荣的优雅，不只是你在影像中熟知的一笑一颦、一转身360度无死角，也不只是他的衣着打扮、生活品质，还不只是他的待人接物无一处不妥贴，更是一种能被叫做“最后的贵族”的气场。

　　张国荣从小家境不错，对生活品质的讲究与生俱来。他自1986年开始就不用形象设计师了，自己配搭的服饰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风范，让香港首席设计师张叔平都赞不绝口。他在大小场合披着的每一件衣服，总为时尚家所惊艳，哪怕是寻常打扮，按时下奉行的“街拍”概念，他也是最得味的。单说他在不同场合的领带结法，或庄重或随意或俏皮跳脱，至今都如教材一般被屡屡提及。

　　熟悉他的朋友每每很多年后，都会记得张国荣去那家常去的咖啡馆，吃了一道他最爱的枸杞猪肝汤，也牢牢记得他看到桌上餐巾纸不平而小心重铺。外人见不到的睡觉，张国荣认真对待更甚，会千方百计找张靓床褥，找个靓枕头，不是中意的牌子就不要。倪震去过张国荣在香港的家，家里的摆设、装修都是张国荣自己设计的，宽敞的空间、黑白的配搭、优雅的摆设，令这位公子哥甘拜下风，“老实说，品味这东西是天生的，以张国荣今天的身家，为什么一点暴发户的味道也没有，我实在不明白。他又不是没穷过。”

　　然而，深究下去，张国荣的优雅还是无解。你我其实并不少见会穿衣打扮的、举止潇洒的、生活考究的、追求完美的、待人亲切的、彬彬有礼的人，但却实实在在再也见不到优雅如张国荣者。

　　张国荣的优雅绝对不限于以上所述，甚至偶尔有时候，他会有些奇装异服、吞云吐雾、手舞足蹈等外人看来称不上优雅的举动，但这些都无碍于他的气场。随意套个T恤，在别人身上略显邋遢，在他身上，就是高贵。坐在高脚凳上向观众抱怨台上雨水太多，然后跷起一只脚，用手摸摸脚板心，别人做出来或许失格，他做出来就是那么率性可爱。他把外套从背后翻上，就是能一下穿回去；他边说话边从钢琴上跳下来，就是不会岔气，一切动作在他那儿都似行云流水。有位“荣迷”称，他从张国荣的演唱会上领悟到肢体、眼神的优雅表达，“他的肢体语言很有种魔与魅的力量，特别是他唱歌时候，眼神没有焦点，看着前方。”

　　惟一的解释只能是，张国荣的优雅自成一格，身有优雅气自华，他不说一字，一个眼神，一个身体微调，足以辐射。

　　如抬头没有烟

　　心中总有花

　　烧散过后烟花

　　总会似白雪无瑕

　　如从来没有他

　　记忆怎需要他

　　亦那么吸气

　　那么呼气

　　哪会惊怕

　　—— 《没有烟总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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