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奖50年:像郊游那样结束

2013年11月19日11:03  南方都市报
《郊游》海报 《郊游》海报

  忙完金马的初审工作,终于到了“自由行”的时候。我摊开心中的台湾电影地图,发现最吸引我的并不是年轻人向往的环岛游,也不是垦丁天气晴。我选择了平溪线和九份,前后三天两夜,恋恋不舍。那里珍藏了不少电影,来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像侯孝贤的《恋恋风尘》和《悲情城市》、王童的《无言的山丘》以及吴念真的《多桑》等等。至于宫崎骏和他的《千与千寻》、九把刀[微博]和他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都是后来以及更后来的事情了。

  从台北车站到瑞芳四十分钟,从瑞芳到九份二十分钟。至于平溪线,火车全程跑完也就一小时以内。这般没有计划的出走,令我想到郊游。由于独自一人,我常处于放空状态,对着山看着海,就像《郊游》电影的结尾,主人公凝视墙上的壁画,无言以对。

  穿越山岭,在一片雨雾中,我在十分车站下了车。平溪线曾因开采煤矿而生,又因矿业没落而衰败,如今受益于旅游业,再度兴起。和九份一样,在起起落落间,当真是看尽世间繁华。由于山势陡峭,铁轨边上紧挨着众多店家商户。也实在是没有别的选择,人们在轨道上穿越行走,自成一景。看过《恋恋风尘》的影迷肯定知道,海报上的阿远和阿云就在那一瞬间被定格着。

  雨势渐大,不远处的静安吊桥几近消失。本就稀少的游客,似乎也藏匿了起来。雾气笼罩着山体,变幻无形。我决定继续往前走,到了平溪站。那里山林青翠,少有机动车的嘈杂。偶尔响起的人声以外,竟然能清晰地听见鸟叫。其实眼前的山水建筑,人们的衣食住行,与我记忆的闽南家乡差别不大。只不过,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更加井然有序。有那么一小会,我怀疑自己刚完成了一趟时间旅行。

  电影经验是很有趣的一样东西。《恋恋风尘》里,侯孝贤放了露天电影,是李行的《养鸭人家》,影院的幕后空间也被加以展现。而作为一部电影,《恋恋风尘》又被《九降风》、《翻滚吧!阿信》所致敬。再到如今,我因金马的关系来到此地,重温并拓深了电影经验。实际上,我和多数人一样,不了解当年在此生活的人家。所有的认知经验,全是电影带来的。可是,就像我看见光秃秃的基隆山,望见港都基隆的夜景,又像真的了解九份。电影制造了一个高纯度的精神原乡,我熟悉里面的人物,晓得他们的性情,甚至见证他们的命运,可电影又不等同于真实生活。

  九份是一座有特色的山城,有山与海的交接,也有人与鬼的同居同宿。去金瓜石看阴阳海的路上,我被路边更多的坟冢所震慑。它们密密麻麻,占据山顶,和背面的九份连成一大片。如果是眼拙的家伙,当真会以为是哪家哪户的房子。我不禁犯了职业病,读解起来。当年矿工签完卖身契来到此地,生与死不再由自己做主,实在是一种凛冽的悲情。悲情也几乎贯穿了整个台湾新电影时代的电影,也被反映为:台湾的命运似乎无法由台湾人来做主。

  瑞芳这边有个文化名人,那就是吴念真。实际上,侯孝贤制造的电影经验,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于吴念真。侯孝贤更擅长“他乡是故乡”,从风柜到凤山到整个台湾,他从大陆来,在台湾落地,又可以往更远的方向走。但吴念真不同,他是一名矿工的孩子,在大山的怀抱中长大。

  几天前,卫西谛[微博]分享了一篇文章,文章作者在吴念真的导游下,游览了九份。确实很巧,文章提到的路线,我一趟下来,基本也走到了。里面提到吴念真配角出演的《总铺师》(下半年票房最好的台湾片),我也看了。电影里,吴念真饰演北部的大厨师,不求钱财,只给底层人民烧菜——— 在捷运地底下。电影吵吵闹闹,只有到了吴念真出场时,它才安静下来,为观众呈上早已炖好的一锅鸡汤。文中还提到炒米粉,那也是《总铺师》的一大亮点。实际上,我对这样的家常小炒不算有爱,也不认为世事变化,好东西只有在自家餐桌上。那就像十年前的人们,以为收藏了几千张碟,余下的人生就不用再去电影院一般。

  离开台北前夜,我还是到了延平南路的郑记猪脚肉饭店,喝着竹笋大骨汤,吃上一大碗。在不少人看来,大块肉配白米饭,实在没什么可多谈的。但事实则是,这也是我记忆中念想的一种童年味道。我的满足程度当然不至于泪流满面,但真的挺感动,尤其是在看了《总铺师》以后。就像你知道,有些电影,它们也会带来味蕾上的享受,同时还有饥饿感的折磨。 木卫二(影评人,本届金马奖初审评委)

(责编: 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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