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降解之力 自然之美

2014年11月07日14:27  新浪娱乐 微博 收藏本文     
《夜莺》祖孙三代共叙天伦 《夜莺》祖孙三代共叙天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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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平邦

  好久,不,是好久好久,没有李保田的消息,当在电影《夜莺》里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一位住在北京城四合院里的68岁孤独老人,志根,正自己一个人吃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柿子面,桌前的一只鸟笼里,突然跳出一只画眉,熟练地吞掉志根递过来的一条菜叶。

  后来,志根对自己的孙女说,这只画眉已18岁了。

  志根和画眉之间,享受着无比融合的人鸟合谐,但他们俩在这人声喧哗的北京城却像对格格不入的另类。

  法国导演费利普·弥勒创作的这个中国故事,中国的演员,中国的城市,中国的山水,中国的风物,中国的人伦,这些中国的东西都被他的镜头准确地保留下来,但他讲故事的逻辑和看事物的方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中国”,但这种不中国,并不是与中国的不同,而是,如果从前中国电影的逻辑和方式是10,费利普·弥勒只取了3,抛却了7,但他却没有任意添加其他并不中国的什么。

  或者可以用“降解”作为这种不中国风格的代名词。

  壮年时期从广西农村出来闹北京的志根,培养出一个相当出息的儿子崇义(秦昊饰),一个全国都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崇义又娶了美丽大方的倩影(李小冉饰)为妻,生下了天真活泼、古灵精怪的女儿任幸(杨心仪饰),本来,虽然68岁的志根并不与崇义一家住在一起,但他们过的日子也算衣食无忧,电影一开始用一场任幸的生日小派对,简单直截地表现了这户北京人家的生活优裕。

  但,不知什么原因,这样的生活里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不舒服,不自在,就像我们自己经常有生活中体会到的那样,是原因莫名的焦虑与原因莫名的不满。

  一心想着要叶落归根的志根,在这样机缘下,带着自己这个任性的孙女任幸登上返回老家的火车,与他们一路相伴的还有那只曾经也来自老家的18岁的画眉鸟--志根要把它带回去,带到亡妻的坟前,最后再给死去的爱人唱上一支动听的歌。

  刚刚,我们还在宁浩的《心花路放》里见识了被旺盛燃烧的荷尔蒙照亮了的从南到北的一路中国,两个不着四六的北京爷们儿开着一辆破汽车一路向南,猎艳;比之风格更为收敛的还有黄圣依和文章的《我在路上最爱你》,那也是一男一女从北京出发南下,他们发生在火车包厢里的故事恬淡而迷醉,到这部《夜莺》,要算今年的第三部类似题材,在这些风格各个鲜明不同的故事里,风景优美的中国又都成为它们各个相同的大背景,无论是公路上,还是铁路上,你都能从电影的镜头语言里读到一种随意洒脱滥觞无忌的中国式生活乐趣。

  不过《夜莺》是将更多的篇幅放在了这对急不择路的祖孙迷路于广西三水的一大片森林竹海之后。

  降解,是一专有的化学名词,指有机化合物分子中的碳原子数目减少,分子量降低;人类自从修立了化学学科,后又有了化工工业,就开始大量制造超过自然创造力的结实耐用的化工品,如玻璃、塑料,但这些用起来结实耐用的人造物又带来了它们的废弃物短时间内无法降解的新难题,到今天,化工品降解已经成为这个地球最沉重的负担之一,而这些需要降解的东东的最终归处也只能是自然的土壤,不管它们的分子结构有多么坚强,大自然的力量总能在最后某个时刻将其化为虚无,哪怕用上个1000年,1万年,或者10万年、1亿年。

  从北京坐火车奔向广西的祖孙,其实并不是很合谐的一对,而且,他们又身系着或沉重或不沉重的家庭纠结,那些东西甚至坚固得像难以降解的化工产品一样――其实,细想想,当下繁华都市生活和打拚的人,从男到女从老到少,哪一个又不是一件充满了现代社会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沉重的社会属性的化工产品呢?

  但这对意外迷路的爷爷与孙女,即使在大森林夜幕降临之时,他们也不过是寻得了一处山洞,悠哉游哉地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分享起“奶奶”的故事――却让原本不甚和谐的祖孙关系,让围绕他们的那么多莫名烦恼,就在这纯粹天然的情境下被自然地迅速降解,看罢电影,我甚至以为,《夜莺》的迷路章节,可以经典到写进电影教科书里,但细细想来,关于此又能写些什么呢?

  导演的镜头语言言若无物,却又感情饱满。

  迷路一大段,没有任何煽情的、狗血的感人故事和细节,有的只是摄像机对着这对随遇而安、沉静不知的祖孙一段生活的客观记录,原本这庞大、神秘的大森林放在任何电影里都会产生多少令人恐惧的情绪,但在《夜莺》里却只不过是一种背景,爷爷和孙女的脸上都没有畏惧,而是如常一样度过,即使间中任幸的妈妈倩影曾打来询问的电话,即使画面外的观众都开始为他们的安全担心了,他们仍然走走停停、得过且过,沉浸在自己的小氛围里。

  任幸就是这样一个如现代化工产品一样的小女孩,复返自然之后,她身上的化工性很快被降解一空,那标志就是,她竟然放弃了自己心爱的iPad,为爷爷偷偷换来一只更为活泼乱跳的画眉鸟。

  城市,是一种难以医治的现代病,自然,才是它惟一的救药。

  其实,关于此,陶渊明一千多年前就在《归园田居》里说过: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我想不到的是,法国导演费利普·弥勒能把这样的自然境界描述得如此之美了,之自然而然。

  《夜莺》最后五分之一的段落,算是终于添加了一点点人为故事的痕迹,再度回到北京的小任幸,面对父母莫名而来的分手,居然自己来到花鸟鱼市选购了一只还不会歌唱的小夜莺,她让爸爸崇义教那只鸟儿歌唱,坚持几日下来,当鸟儿终于发出美丽的歌声时,这对年轻夫妻之间原来莫名的矛盾与纠葛居然也被神奇地降解了。

  这部看似平淡冲和的中国电影,埋藏了深刻悠远的自然主义精神,费利普·弥勒用平静的镜头语言,再加上从都市到山林平静安然的风景和风物,融合着一种无可说、不必说的哲学力量;据说,这部电影将代表中国制片方冲击明年的奥斯卡奖,我深以为,虽然他出自一位法国导演之手,但看似比2014年任何一部中国电影都能代表中国。

 

(责编: YY)

文章关键词: 夜莺李保田秦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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