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运在于我的爱好与我的职业是同一个

　　○张艺谋在新片《错误路线》中将有新追求---范小青语

　　一级作家范小青家住苏州沧浪亭边，有兴致的时候，她会散步过去，她不爱骑车，因为不擅长，一骑就撞人，还好撞汽车，着实危险。

　　早就通过电视屏幕知道了《裤裆巷风流记》、《费家有女》和《老岸》但却一直到不久前才知道它们的作者是范小青，因为我也与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首先被迷惑住的往往是那些梦幻无常的幕前世纪。虽然受众的这种"恶习"估计永无彻底更改的可能，但随着优秀剧本严重缺失的状况的出现，以及观众对电视剧"胡编乱造"这一评价词汇运用率的提高，投向编剧的目光似乎开始多了些，并且尊敬了些。但范小青似乎对这一切都无甚知觉，重视也好，不重视也好，她都一样写，因为她说

　　"一生只爱也只会写作"

　　范小青从小在苏州长大，吴侬软语之乡的斜风细雨培养了她灵秀多感的同时也培养了她的韧性。在说起以往的岁月时，她柔弱而美丽的面庞是从容的，从容得不见一丝，虽然她也一如她那个时代的人一样，经过全家下放与插队的种种历史。

　　1977年范小青考取了苏大的前身江苏师范中文系，毕业留了校，于是从"农民成了教书女先生"。1985年又到了江苏作协，于是又成了作家，一直到现在，然后就有了120个短篇和80个中篇，有了脍炙人口的《裤裆巷风流记》和《费家有女》。这一切，范小青说得又快又简单，似乎还有一点点羞怯，这是我在采访中久违的感觉，也许就从此时起，我的公事的采访转而为一种相知的倾谈了。

　　范小青爱好极少，不好出门，不好逛街，买东西都是直奔主题，买好即回，不喜欢唱歌、跳舞，不爱运动，因为身体差，先生督促她锻炼身体，好容易出去跑一趟步，便跌了一跤，传为朋友的笑谈。但据说大学期间曾经得铁饼全校第3名，其兄范小天笑言估计是在农村扔泥巴扔惯了。近年有了VCD看，看VCD倒成了她写作之余最喜欢的事了。

　　这样的范小青很多人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像林黛玉那般的人，事实刚好相反，有着如上牌性的范小青却同时又是个热忱而性急的人，她的好友总结地发言说她是贾宝玉。

　　"只要能写东西，只觉得写的东西好，这就是种愉快！"范小青没有叙这种感觉，她的话一如她的人，简单却真实。

　　张艺谋对小说的感悟能力很强

　　外面媒体炒得颇为热闹的张艺谋选中范小青的小说，并请其亲自编写的事，直是我与范小青谈话的重点。

　　张艺谋的新片子打算沿用范小青小说的原名，叫《错误路线》，是当代城市题材，讲述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与不信任。故事的主线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与其妻子在生活中中的种种境遇，此人原先都为大学教师，后因教师生活的清贫，丈夫就下了海，当了出租车司机，后来经济善有所改善了，丈夫与妻子的思想、感情的分歧却无可奈何越来越大了。就在这种情况下，丈夫一天早上出车，偶尔走了，这条自己平常在医院，理由是虽不是省事人，由此，这个司机就引来了一大串麻烦。小说中没有一个人能相信一个没责任的司机会主动将伤者送往医院的事实，令读者有一种麻麻凉凉的悲哀。

　　最初让张艺谋动心的是范小青的小说《接待》，讲的是一个民俗专家到一个镇上考察民俗，其已当了县长的学生特别吩咐该镇领导要好好招待。结果镇上的人便凭自己的意愿附加了许多民俗专家不具有的能力。厂长认为他可以解决企业困难，于是拉他来考察厂并热忱招待，去唱卡拉OK，虽然民俗专家并不喜欢，民俗专家一再解释却被镇里的人错误理解，于是双方真诚接待与被接待、但谁也没有得各人真正需要的东西。小说写出生活中黑色幽默的一面。

　　张艺谋相中此本并约请范小青小京面谈，结果在见面的前一天，张艺谋又看到了范小青的《错误路线》，他觉得这个似乎更好，于是决定由《错误路线》开头，揉进《接待》的故事，后来张艺谋取又看了范小青的《失踪》，又觉得割舍不下，于是干脆决定3个故事揉在一块。

　　常看小说的人估计对《失踪》都会有印象，说的是两个中年妇女一天突然失踪，双方的丈夫到电视上登寻人启事时，竟然说不出一样确定的妻子的服饰打扮与特征，甚而包括长短发也分不清，这样的事实在令人失笑的同时，也令人有了一种酸楚的感觉，为人世间与人之间包括亲密如夫妻间渐长的漠然隔膜。故事中更有意思的是，这两名妇女并非出了任何意外，而只是误了车，结果迟了一天回家。出了这等事，她们也未觉得有何不妥，回家后依旧如常地洗衣做饭。范小青说她这篇小说引起许多男士的"公愤"，认为他们不是这样的，这些男士中包括其兄范小天，于是范小青便急忙说："我并非针对男性，只是指出生活中人与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倾向，何况结尾时我对那两名妇女失踪，人自己也无动于衷的描述。"

　　"你成了张艺谋物色的第一女编剧，她在这个片子中会有会新思路吗？"我问。

　　"会的，以往他的片子写意性强一些，这次将会采完全写实的手法"。

　　"与张艺谋合作的感觉如何？"

　　"我特别惊讶的是他对小说作品的感悟能力非常强。有的人读作品读出的是非作家本意的一些东西，而他能读得特别会心，文学的感觉，文字的感觉特别好。像这一次他就要求我先以小说的形式写好，再改成剧本。对我自己来说，也比较喜欢小的说形式，可以铺叙，剧本就重对话。我的小说注重状态，不太注重情节，所以我的弱点是故事编得不好，但人物的语言、心态、定位特别准。"

　　"与张艺谋合作的程序如何？"我问。

　　"很严谨，张艺谋有专人联络作家，签合约，付定金，一切都照章办事。"

　　"什么时候拍呢？"

　　"说是下半年，不过张艺谋太忙，一会儿就出国，还得等他回来，看本子提意见，要反复折腾，所以有作家说与张艺谋合作麻烦就大了。"范小青笑，"他真的很有敬业精神。"

　　范小青与我说话很少有考虑的样子，总是明快而切实，令我欢喜不已。她笑说以前就有朋友说她老喜欢把作家的面纱扯掉。

　　此刻范小青的另一部作品《百年沉浮》正在上海拍摄，5年并出的赵雅芝也因剧本优秀而加盟，使之颇具号召力。除此之外，她又刚刚出炉一部80万字的《百日阳光》，欲进军"五个一工程"……

　　聊完并不算太晚，我目送范小青的丈夫护着她走下楼梯。她的黑色长裙摇曳着远了，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范小青如果不是一个好作家的话，她一定也会是个好妻子、好朋友、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