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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 夫

　　认识冯远征和梁丹妮已经整整十年了。94年1月，电视连续剧《针眼儿警官》播出前，在广电部组织的一次看片会上，我几乎是偶然与冯远征相遇的。

　　按惯例主演要在放映结束时才出现。那天上午，在放映厅里我匆匆看了两眼，因有 急事便悄悄地溜出黑暗的放映厅。偏巧，迎面走来的正是冯远征。我向冯远征要了联系方式，他写下8533388呼8683后我便急忙告辞。

　　几天后，我呼了8683，但回电话的则是梁丹妮。梁丹妮说远征正在拍戏，过几天能够有时间接受采访。于是，在春节期间，准确地说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他俩来到辇儿胡同我的家。我们三个人在前门大街上的一个韩国烧烤店里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如今，这个烧烤店早已无影无踪，但那个晚上难忘的情景，在记忆里却一直没有褪色。

　　当时，我正在大量地接触娱乐圈人士，从默默无闻的配角到大红大紫的明星，从幕后的导演、音乐制作人到台前的演员、歌手，走马灯般地在眼前一一闪过。这其中不乏充满智慧的导演、精明的制作人和天赋很强的歌手及潜力很大的演员，他们既有一定的艺术成就又有让人尊敬的人品。但是，给我留下印象更多的则是娱乐圈里的虚荣和矫情。尤其在记者面前，演员往往不自觉地又进入了表演的状态。

　　然而，远征和丹妮一次也没有！

　　我没有带本采访的习惯，特别是对人物专访。我们只是无拘束地漫谈，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桌旁没有钢笔和录音机。远征讲他从艺的最初经历，我仔细倾听，他像对一个老朋友那样，没有装腔作势的客套和谦虚，更没有半点儿的粉饰和吹嘘。

　　从外貌上看，在当时银幕正盛行推崇高仓健和阿兰·德龙之际，瘦削文弱的远征显然不符合当时北京电影学院招生的标准。迫于生计，他在一个街道的拉锁厂做临时工。每天要用槌子敲打拼接成千上万条拉锁，青春和才华在单调的击打声中悄悄地逝去，然而，远征那颗坚定的心并没有被无情的木槌敲碎。

　　我被他曲折的经历深深打动，随着他的叙述跟着他紧张、沮丧、激动和兴奋。一个演员真实的成长故事毫无保留地展示在我面前，我随即又真实地传递给了广大读者，无须进行什么取舍和“技术加工”。

　　分手时，充满自信的远征没有提出：“你写完能给我看看吗？”而有许多艺人在接受采访前往往会提出这样的先决条件——发表前必须经我过目认可。(今年初我们再次见面时，丹妮说现在我们也被迫要求看稿了。原来近年来一些喜欢杜撰的娱记搅乱了市场，害得艺人们都格外谨小慎微了。)

　　虽然曾长时间地浸泡在娱乐圈，但我一向保持着记者与演员之间适度的距离。与远征他们成为知心的朋友是在我遭遇官司时开始的。当时，我因一篇批评文章惹恼了对方，对方便将一纸诉状把我推向被告席。初当被告，我既委屈又害怕，鉴于对名誉权官司，我感到茫然、不安和一筹莫展。

　　我成为被告的消息，很快在全国各地的媒体上广泛传播。熟悉我的人都纷纷打电话安慰和问候，远征和丹妮也很快打来电话。远征在电话中安慰我不要紧张，提出带我见一个司法界的朋友，咨询并且让他们帮助我度过难关。“没事，别怕，我拍《针眼儿警官》时认识的他们，他们都很好，会帮忙的。”

　　第二天早晨，北风呼啸，丹妮冒着严寒早早地在车站等我，陪我去那个朋友家。丹妮再三解释：远征上午有戏，只好派我来陪你见他们。我至今清楚地记得：咨询回来，我们分手时，梁丹妮挤上了4路公共汽车的情景……

　　现在回头看那场官司，真的没什么了不起。但我要感谢那场官司，不仅没让我身败名裂，反而在困难的时刻让我因此而赢得了许多真正的朋友。他们俩人在那段日子，经常打过电话问候，给我极大关怀和声援。

　　以后，我们的接触日渐增多。他们拍戏，我尽可能去现场看看他们。无论是在人艺小剧场远征演的实验话剧还是在拍摄电影《混在北京》现场，我都会前去看探。

　　当演员们开始买车的时候，他们买了一辆吉普车，远征因为拍戏忙没时间去驾校学习，所以不会开。丹妮虽然会开但不认路，他们俩人就像瞎子背瘸子走路一样，远征指路、丹妮驾驶。我居然大胆地乘坐过一次丹妮驾驶的车，好像她开得还不错。后来远征终于也有了驾驶执照，并且换了几次车，但因为都忙，我却再没能坦然地坐过。

　　在影视圈，背后讲同行的好话的确不容易。但远征两口子总能赢得好评。一起拍摄完《戊戌变法》后，饰演慈禧的老演员郑振瑶对冯远征赞不绝口。人艺的老演员吕中也夸赞冯远征“是个厚道的小伙子”。说话无所顾忌的王姬，有一次聊天听我提到远征后，郑重地说：“远征这个人特好！”方青卓夸丹妮有文采，不仅能写一手漂亮文章，“人还好！”方青卓眨着大眼睛道。

　　一次去远征家，地下停车库的师傅一听是找他们俩口子的，就特别热情，细心地给我指路，还特意强调说：“他们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几年前，电视剧《琉璃厂传奇》明明是他主演，偏偏宣传材料把刚刚获奖、名气直线上升的张国立摆在第一位，我当即问制片人杨先生：这样做冯远征能接受吗？杨答：没关系，冯远征不在乎。我告诉他，若换了其他演员，绝对不会答应的。后来，见到远征提到这事时，果然，冯远征淡淡一笑，嗨，没事。

　　导演张暖忻是远征的伯乐，他一辈子都深深感激张导演的发现和赏识。张导演已去世多年，每当提起她，远征还是热泪盈眶，总说“要不是张导发现我，我可能真的就一辈子在拉锁厂砸拉锁了……”

　　在婚变频仍的影视圈，结婚整整十周年的冯远征与梁丹妮依然两情缱绻。在他们俩个人的世界里，永远充满着温馨和快乐。今年年初，我应邀来到他们的新家做客，雪后温暖的阳光，把客厅照射得分外明亮，幸福溢洋在他们的脸上。我问他们现在最希望什么，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特别希望能在一个剧组里拍戏。“远征身体不好，有我在身边照料他会好得多。远征一工作往往不要命，不知道适可而止。”丹妮解释。但是，远征从不肯向剧组提出这个要求。“不能给人家添麻烦，除非制片人是特别熟的朋友，主动提出安排丹妮也在剧中饰演一个角色。”远征回答。

　　美好的生活不能缺少浪漫和激情，从他们装饰一新的房间里，我看出他们生活的浪漫情调。年初，他们把互赠的自制贺年卡悬挂在蝴蝶兰的枝杈间或史努比娃娃的项前，年末，他们又把16万字的《十年》写在各自的心间和纸上。(伊 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