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下旬,地方“两会”成为民众关注的焦点,“两会”中的“明星委员”,更是被推向风口浪尖。露个面就闪人、不写提案、艳星当上委员……围绕周星驰、王宝强[微博]、彭丹[微博]等“明星委员”的新闻,让这个群体成为这场舆论风暴的焦点。
近日,都市快报记者前往甘肃兰州,与被网友称为“艳星委员”的彭丹面对面,希望能通过这样一个个例,了解“明星委员”这个群体是如何被推举为政协委员的,以及他们如何履行自己的职责,能否担当为普通民众代言的角色。
记者 刘彦朋 发自甘肃兰州
“你在网上搜‘甘肃政协’,立即跳出来的不是冯健身(甘肃省政协主席),而是政协委员彭丹,她到你那里慰问,得多少媒体跟着报道啊,这么好的机会得好好利用。”1月30日晚,彭丹在政协会上认识的委员朋友马健,向甘肃一个贫困县的常务副县长这样推介彭丹。
在今年甘肃“两会”部分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驻地宁卧庄宾馆,尽管很多人在同一个会场开过好几次会,但每逢彭丹出现在酒店大堂,还是会引来一阵嘀咕声:“嘿!她就是彭丹!”
因为一家媒体报道她之前在香港的“艳星”经历,让原本想平平淡淡开完会的彭丹身陷舆论漩涡。
Hello!我是彭委员
自从到甘肃参加“两会”,“Hello!我是彭委员”,已经成了彭丹接电话时的口头语。
去年下半年,她听说中国致公党已向甘肃省政协推荐她当政协委员。“因为民主党派每年都有一些被邀请参加政协的名额,当时致公党知道我在甘肃拍了很多戏,跟这很有缘,就提名推举了我,具体情况我一直没问,也没人跟我说,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彭丹说,从美国留学回来,她就被致公党“收编”了,成了致公党党中央的文体委员。
经甘肃省政协主席会议审议同意后,提交十届甘肃省政协第二十一次常委会议协商决定,彭丹成为甘肃省政协“文化艺术界别”19位委员之一。
直到今年甘肃“两会”开幕前一个多月,她才接到确切消息。“通知我1月下旬来开会,具体需要做点什么,谁也没给我讲过。”彭丹赶紧去网上查了政协委员守则,里面写着政协委员履职的要求、提案的格式,还有一些中央领导人的讲话材料。
彭丹一边翻着微博一边解释,她很理解一些老百姓对政协委员的评价和议论。“即使针对我的留言,我也不觉得这只是针对我个人。而是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政协委员跟普通老百姓交流太少,没担负起自己的职责,没及时了解百姓的疾苦,所以大家爱围观、调侃政协的各种新闻。”
为修改提案连续熬了4个通宵
彭丹被推举为政协委员,就连在同一个会场开会的其他委员也是持怀疑态度。
彭丹说,她第一天参会,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第二天好一点;第三天,大家都说,这个委员还不错;第四天,咦?这个明星委员又来了;第五天,她还能坚持吗?“后来很多委员就主动跟我说话,网友的声音也不那么激烈了。”
会议开幕前,彭丹构思了一份《关于拍摄西路军的提案》,因为一直拍摄红色电影,她一直对西路军悲壮故事“耿耿于怀”,希望能把它搬上银幕。
“后来分组讨论时,大家都说甘肃的文化资源这么多,让我多带其他导演、演员来甘肃投资拍电影,但甘肃经济条件落后,大家更愿意到条件好的地方。”彭丹说,后来再慢慢谈到也应该给文化企业税费优惠政策,《关于在甘肃建设“敦煌国际影视保税港”的提案》就成型了。后来,她所在小组有12名委员联合签名,递交了这份提案。
尽管这两份提案一共不到3000字,但彭丹说,她为此连续熬了4个通宵。“分别改了三四遍,像《关于在甘肃建设“敦煌国际影视保税港”的提案》,我第一遍只提到成立兰州或敦煌影视文化基地,给相关企业减免税费。”彭丹觉得这是一种比较初级的模式,对甘肃来说,现在最缺的是影视人才,保税港如果再增加“人才教育”、“版权交易”等方面的内容,可以进一步提升提案的可操作性。
你玩潜伏啊?隐藏这么深!
8天会议,病了5天依然全勤,两份提案,4次发言……按彭丹之前的设想,第一次参加甘肃“两会”之行,这样就该结束了。“知道明星委员受关注,但我参会之前从没说过当委员的事,大家不一定能发现我。”
来甘肃开会前一天晚上,她接受香港一家卫视专访,因为第二天要赶早上7点多飞兰州的飞机,彭丹跟主持人说,希望能尽快录完回家收拾一下行李。
“主持人问我去甘肃做什么,我说陪我妈妈去旅游,没提政协委员这回事,因为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职务,我多了一个任务,全心全意完成就行了。”彭丹说。
不料,她在会议开幕式当天就被一家通讯社的记者认出,香港“艳星”成甘肃政协委员迅速成为热点,并登上各大门户网站首页。
香港那家卫视的主持人立即打来电话说:“彭委员,你玩潜伏啊?隐藏得这么深!聊了10个小时,你都没提你要当政协委员的事。”更让那位主持人不解的是,录节目时,她还专门问彭丹:“如何看待明星当政协委员?如果你当了政协委员你会怎么样?”
彭丹说:“我就是想低调一点,不想提这事,因为当委员跟我拍的电影没关系,我不能拿政治荣誉炒作艺术。如果不是有记者发现我,这8天肯定就平平淡淡地过去了,默默无闻地好好开会。”
碰到的很多难题都是人为的
彭丹准备返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10点多,助手看到当地一家媒体报道甘肃贫困山区孩子的新闻,立即建议彭丹走之前去看看这些孩子。
甘肃本地的一位朋友劝彭丹:“太晚了,这事定得太仓促,这么晚给记者打电话不方便,一定得好好谋划一下再去。”
“我们又不是搞阴谋,搞什么谋划?心底无私天地宽,只要我们没有私心,放手干就行!要是瞻前顾后,啥事也干不成。”彭丹有些急了,她觉得做慈善就是偶然的,被孩子们打动了,就去看一下。从这一天晚上两点多开始,她联系买好了书包文具,并安排了车辆,只睡了一个小时。
与被推举为政协委员时的低调不同,确定好地点后,彭丹一再要求当地政府支持,县委书记“一把手”必须到场。“我马上向省委主管领导汇报,甘肃等地的很多媒体也会过去,县委书记可以上镜头。”
“如果当地真的很穷,就要做成一个长期慈善项目,没有县里的支持,我们连真正的贫困户都找不到,跟一般的政府部门接触,他们支持力度肯定没‘一把手’大。”彭丹说。
从1999年回内地拍第一部红色电影《开着火车上北京》,彭丹和甘肃的渊源已有14年,但她对甘肃的一些风气,至今还是不习惯。“这边决策层的领导效率很高,经常现场办公。但有的人却喜欢绕弯子。”
彭丹发现,在国内拍主旋律电影,艺术创作、表现方式等都不是问题,“我们碰到的很多难题都是人为的,就像大家都在跟你绕,都不说实话,都要装”。
“也有人教我‘装’,比如别人找我谈事,让我说后面还有三个活动、五个人约了见面;必须组建一个经纪人团队,一般情况下自己不露面。”对这些,彭丹至今仍无法理解,“那样我会觉得我很虚假。”
都市快报记者在采访期间也发现,彭丹与甘肃多个县市区政府负责人频频接触,希望通过影视合作发展当地的文化产业。彭丹本人也说,通过与地方政府的合作,曾为她出资拍摄的主旋律影片拉来投资数千万元。
出勤率低跟委员产生机制有关?
如果一切顺利,彭丹第一部自编自导、自己投资、自己主演的红色主旋律电影《南泥湾》,将于3月1日在全国商业院线上映。
“就这样一部电影,开关机仪式、签约仪式我都没搞,更没有到全国各地区巡回宣传。”彭丹说,她反对任何形式感的东西,更没必要用政协委员的身份去炒作电影。
虽然接到很多电话问她怎么看周星驰开会迟到、缺席的问题,但彭丹说,“真不希望大家拿我们做比较。就算我出满勤,也是我应该的,别人不出勤,有别人的原因”。
有分析说,明星委员出勤率低、参政议政能力差,跟政协委员产生的机制有关系。“因为政协委员的产生机制是邀请制,不是选出来的,甚至本人意愿都没征求。虽然邀请、推荐的都是各行各业有影响力的人物,人家愿不愿意当最起码应该征求人家意见。”
分析还说,不是简单地以名邀人,而是依照“提案”对社会的利益程度来邀请提案人,这不但可以杜绝“花瓶委员”、“外籍委员”的现象,更从根本上断绝了委员与官员间的“血缘”联系。
是国家培养了我
“一个香港影星为什么跑到甘肃当政协委员”,这一直是民众的疑问。其实彭丹是个地地道道的内地演员。
彭丹8岁时在北京舞蹈学院一次全国“海选”中被选中,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央直属机关中央芭蕾舞团[微博],随后又停薪留职,被公派到美国茱莉亚学院留学,现在的公职身份仍在中央芭蕾舞团挂着,户口也是芭蕾舞团的北京集体户口。
在香港待了四年后,彭丹于1999年回到内地,其后不久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彭丹世纪影视文化有限公司,她之前能当选全国青联常委,也是通过中直机关单位这个渠道推荐的。彭丹说:“这也是我一直坚持拍主旋律电影的原因,因为是国家培养了我,给了我出去学习的机会,所以我骨子里就爱党爱国。”
在美国期间,彭丹连续三次成为选美赛事的冠军,并因“面对25万美元的酬金,”,在美国、香港等地引起极大轰动。
“《花花公子》的女老板问我是不是嫌钱少,我说不是,我打工一小时才6美元。25万美金太多了。因为我就是个留学生,虽然穷一点,但我拍了,父母肯定骂我衣服穿那么少,我也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彭丹回忆说。
随后,香港的许多导演邀请彭丹加盟,拍了不少香艳的影片。“我在香港拍的电影不用提,那个影响力已经够大的了,所有人对我香港电影的印象都很深刻,抹都抹不掉。”彭丹会经常提醒采访她的记者。
“从《开着火车上北京》到《张思德》、《南泥湾》,我在内地拍了14年几十部主旋律电影,大家却都不知道。”彭丹说,也有网友同情她说:“捐款这么多,主旋律拍了这么多,出钱出力,却还是被天天盯着在香港拍的性感的、艳丽的东西。”
在质疑声中,彭丹正在筹备彭丹世纪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甘肃分公司,甚至已经办好一个尾号为5个9的兰州当地手机号码。而她最终的梦想,是希望以国际影视文化保税港为平台,组建甘肃影视文化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