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优秀的电视新闻节目主持人,必须是一个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是一个行业,而是一种与社会发生关系的方式。知识分子天生就应该是从‘小我’中能有所跳离、去关注一个时代、忧心忡忡地看到很多问题并希望它改变、社会也因此变得更好的一群动物。”
《一个人与这个时代:白岩松二十年央视成长记录》昨天在京首发。白岩松现身时尚廊书店,现场被挤得水泄不通。“今天天这么好,大家为了这本书愿意躲在光线不太好的屋子里,看来大家对图书市场悲观的判断不一定成为现实。我一直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岁数的增长,还是时代的变迁,我觉得当我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感觉和大家在一起,但是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是一个人,这种感受非常强烈。”这是白岩松的开场白。
观点已经成为新闻了
记者、主持人、制片人、新闻评论员——电视新闻人白岩松开创了新闻节目的新样态,见证了中国新闻行业变迁的二十年。虽有《痛并快乐着》、《幸福了吗?》在前,但从央视二十年从业经历切入、讲述白岩松个人成长的著作目前还没有。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推出的《一个人与这个时代:白岩松二十年央视成长记录》成为其第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著作。中国传媒大学老师邹煜历经一年准备,五个月深入采访,印刻了白岩松的二十年央视成长记录。
在书中,白岩松认为,“一位优秀的电视新闻节目主持人,必须是一个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是一个行业,而是一种与社会发生关系的方式。我觉得知识分子天生就应该是从‘小我’中能有所跳离,去关注一个时代,忧心忡忡地看到很多问题,并希望它改变,社会也因此变得更好的一群动物”。在他看来:“好的记者都是啄木鸟,而不是喜鹊,不是天天让人开心。记者天生就是啄木鸟,就是通过叼出树上的一个又一个害虫,既给自己提供食物,也让树木和森林保持健康。”
他提出了这样一个理念——观点已经成为新闻了!“过去,评论是纯粹的依附,要依附于新闻的后面。现在你会发现,有的评论甚至要独立生长。有的时候,这个新闻本身没那么大影响力,但是,对这个新闻的评论却成为第二天的头条。” 至于自己的制胜绝招,白岩松“揭秘”道:“细节处才有真正的事实。我不认为我是不聪明的,但是我不认为聪明是至关重要的。关键是聪明人做笨的活儿,最后你才会有智慧。”
要打造一档深度人物节目
说到自己二十多年来的新闻理念,白岩松只用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来描述——“我就是要做一个长跑的人”,“现在稍微可以稳定心神地说,二十年了,我一直在第一方阵里头。因为我还在长跑的过程中,最后的冠军不重要,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在做,而且你不断地开疆拓土,我觉得我可能跟好多人最大的区别就在这儿。我是一个喜欢不断开疆拓土的人。人到中年的时候,不往上,就容易往下了,所以还是要有重新出发的心态”。
在白岩松的“野心”里,赫然有一个“以央视新闻频道对手的方式做出一个新的频道”:“不是为了跟它成为对手,而是为了打破垄断,形成竞争,多元化,让新闻有不同的色彩。”他还计划打造一档深度人物节目,“我觉得不关注心灵,不关注内心世界,不关注精神,就不是真正的好内容”。
白岩松说,“现在我们很多的人物访谈节目把人按在那儿就聊,我要做的话,对一个人的采访,先以纪录片的方式拍一个月再说,再坐下来访谈”。在他的设想里,这档节目可以是诸如“寻找一百个当下的中国人”的感觉。
有人天天谈方向却没有方法
目前,媒体正面临各种压力和挑战,白岩松认为,资讯过剩量时代过去了,要做质时代。但是最让他担心的是,传媒在生存的压力之下投入做更有深度、更有质感的报道越来越少,“当你不能提供最有价值的、有厚度的内容,在全面皆记者的时代,你跟所有拥有手机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对传统媒体向互联网转型持怀疑态度,他觉得首先纸媒要做好纸媒核心的东西,“今年我去德国的时候,一个最大传媒的老总就讲,他每天早上依然看报纸,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不是看资讯,而是经过了一夜新闻的发酵,到报纸上会有什么不一样。”
有质感的报道需要人力的投入,尤其是思想的、思维的投入,“我看有一些媒体死是必然的。因为思维都简单化了,不死干吗?大家忽略了一点,新媒体死得更多,大家说上海的《新闻晚报》关了,怎么没去算算互联网死了多少?只要有竞争力,不管是什么媒体都会活得很好。”
对于传统媒体人,白岩松说,还是要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当下大家都天天在谈方向,却没有方法,这是非常大的问题,而且还有相当多的人把自己方法和能力的不足,归咎于方向。方向是陷阱,方法才是钥匙,要有好的方法就可以确立方向,当你有方法的时候离方向很近,当你没有方法的时候离方向很远”。
如何做一个既得利益者很重要
白岩松说:“全世界大部分国家新闻从业者的收入水准都排中下,但新闻人其实有三份工资:第一是物质的;第二份是情感工资,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做这个事情,前仆后继;第三种是一种信仰,相信新闻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而且不会让人生枯燥。经常有人说新闻记者是无冕之王,我从来反感这句话,拿自己当无冕之王试试,打你个乌眼青。”
作为一个评论员,白岩松认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是每天做评论的,《新闻1+1》5天的节目,我做3天,另外两天不仅是一个节目排班的问题,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别人谈。有两样东西我几乎从来不谈:一个是法律的问题,需要更多的专业人士解读;另外是科技、科学技术、经济领域,专业的经济我谈得很少,你不懂的地方要请真正的专家”。
他坦言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但是如何做一个既得利益者很重要,“看你们这些年轻的脸的时候,不管有多少呐喊,有相当比例的是由你们上面的既得利益者决定的,如果这些既得利益者好一点你们就可以幸福得多,我能从20多岁走到今天,就是我那个时代顶上的既得利益者。具有开疆拓土的理想主义色彩,我是被扶持着一路走过来的,我与其对他们说感谢,不如以加倍的方式面对今天的年轻人,我希望今天的既得利益者回忆自己年轻的同时,为今天的年轻人多做一些事”。 文/本报记者 罗皓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