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滚石”这次真的来了。上海看到了这几个精气十足的神奇老人在舞台上奔腾跳跃, 听到了贾格尔张开大嘴的咆哮，但我们毕竟错过了“滚石”最好的年华, 上海也仍然不是一个“滚石”与歌迷狂欢的最佳场所— 似乎有一些东西错位了,在东方与西方、1960 年代与新世纪、商业演出和文化对话之间。
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之后，组队超过40 年的滚石乐队终于于4 月8 日晚第一次登上中
国大陆的舞台。
英国《卫报》在演出第二天的报道中称，作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摇滚乐队，这些音乐家试图在这个星球人口最多的国度里寻找他们新的追随者；但如果米克·贾格尔是以一个摇滚传教士的身份来中国的话，他失败了。
当披头士还在羞答答地唱着“让我拉着你的手”的时候，“滚石”却冲着台下大喊:“让我们一起过夜吧。”
当年这首歌被多家电台禁播，即便是美国的脱口秀节目也逼着“滚石”把歌词改成“让我们在一起呆一会儿吧” 才算通过。所以，“滚石”几次来华演出的努力此前也都因各种原因而流产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他们最近的一次的努力是在2003 年， 最终因SARS 爆发而取消。即使在今天，中国文化部坚持要求删除“滚石”演出曲目中的五首名曲:《Brown Sugar》、《Honky Tonk Woman》、《‘Let’s Spend the Night Together》、《Beast of Burden》、《Rough Justice》。米克·贾格尔对此则显得比较豁达:“天哪，我们还有400 多首歌呢，其中一定有中国观众喜欢的。我们非常欣赏、感谢中国文化部为此次演出所做的事情，他们从中国青少年的健康教育和培养出发，采取了十分负责任的态度!”
当被问及“ 你了解中国观众吗”、“你们希望从中国观众那里得到什么” 这样的问题时，乐队的吉他手基思·理查德说“: 我们20 年前就想去中国了。为了这次演出，我们学习了很多东西。就像马可·波罗一样，我们渴望知道关于中国的任何事情。”
“滚石”在中国还是个相对陌生的名字
即使“ 滚石” 不能唱所有他们爱唱的歌， 他们还是把所有的热情都带上了舞台。在演唱他们的经典专辑《野马》时，“ 滚石”和崔健同台演绎，这位中国一流的摇滚歌手清楚地记得所有的歌词， 准确地配上吉他伴奏。“今年是中国摇滚20 年，”崔健演唱会后说，“我们有一个约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还会回来，那时我们将在北京相见。”
这是一个摇滚的年代，可是摇滚在中国一直未能跻身主流。近些年来， 惠特尼·休斯顿、埃尔顿·约翰以及许许多多国际流行歌星和演员不断出现在中国舞台上，“滚石”还是到目前为止中国最大的摇滚盛事，而且是第一个向全国转播的摇滚盛事。
“滚石”虽然来了，可是已经太晚。相比于从港台歌曲和玛丽亚·凯利之类的西方流行歌手，中国人对“滚石”还是相对陌生的。中国打开国门之后，最先进入的是一些温柔的西方流行歌曲，等到摇滚被放进来的时候，重金属又成了流行。中国的摇滚迷们熟悉的乐队大多是披头士、枪炮与玫瑰。“滚石”的地位和戴维·鲍伊很像—在西方为人熟知，而在中国则不一定。
而在现场，究竟有多少懂得欣赏的人也不得而知，一位陪女儿来听演唱会的父亲说，他来之前刚从网上下载了“滚石”的一首歌听，他差点以为那支他叫不出名字的歌是鲍勃·迪伦唱的。“我不知道人们是不是因为听得懂歌词而喜欢他们，但是仅仅听旋律，我就知道一定很优美。”
滚石乐队也许还没有意识到中国和西方之间在经济和文化之间的差距和隔膜。与此同时，“滚石”拒绝中国媒体采访的态度也失去了一次大张旗鼓地为自己造势的绝佳机会。“滚石” 像其它的一些国际性知名乐队一样正在试图抢占这个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市场。但正如音乐批评家王小峰所指出的:“‘滚石’不太可能靠一次演唱会在中国扩大他们的知名度，因为他们所面对的大多数都会是外国人。这些耳熟能详的乐曲对那些移居海外的老外来说无异于一种心灵慰藉。但对于中国观众来说，‘滚石’的R&B 风格被认为是不时髦的。”
错位的时空仿佛一道屏障
现场8000 多名乐迷中大多数还是西方人。很多人把原因归咎于票价太高“: 一个国外乐队借用中国的土地， 但是中国人因为票价不能来，那就太可悲了。”一个观看演出的年轻人说： “这太讽刺了。我看见一些外国人把中国国旗盖在自己身上，但是我一点也不好受。”
“滚石”的票价在美国通常介于110 美元至150 美元之间，而上海演出的票价最高至3000 元人民币。基思·理查德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 我不太清楚，如果票价确实是这样，那也是市场价，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如果有人觉得票价太贵，他们可以留在家里看CCTV 的转播。除了音乐，再也没有其他事情值得我关心了。我该为票价的事情而担忧吗?”
对美联社特派记者克里斯托福· 迪恩特特意针对上海本地摇滚文化以及是否喜欢滚石乐队所作的调查， 几位受访人的回答如果让“滚石”听到了，一定会相信，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找到知音的城市： —“我知道摇滚乐是什么，但从来没听过。”
—“我们喜欢摇滚和流行乐， 比如后街男孩、玛丽亚·凯莉、周杰伦和Rain，至于‘滚石’，他们太老了。” 的确，虽然新专辑还是一张紧接一张，但“滚石”早已成了摇滚乐历史教科书上的一个章节，一个音乐标本。如今，贾格尔，62 岁; 理查德，61 岁；沃兹，64 岁; 伍德，58 岁。他们都掩饰不住地老了。
历史直接造成了今天的中国人与“滚石”之间的隔膜，这种隔膜几乎是与生俱来的。当“滚石”于1962 年成立时，中国正值“三年自然灾害”的尾声。对于中国的年轻人来说，他们已经无法感受到前人对“滚石”的迷恋，也感受不到“滚石”的音乐的震撼。演唱会现场，那些由父母陪伴的一脸稚气的青少年中，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听; 同样，对于听着“滚石”长大的人来说，他们等待了太多年，而当他们真正看到“滚石”并和他们亲密接触的时候，殊不知“滚石”代表的已经是过了气的西方文化。时代与地域的鸿沟在我们和“滚石”之间拉起了一道屏障，让我们进入“滚石”世界的每一步都变得非常艰难。文/ 河西 庄清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