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康一雄
1.又一年戛纳结束了。跑采访、安排任务、赶场子、找吃的、去超市买东西、吸二手烟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大概20篇稿,3万字左右,6组采访:《疯狂麦克斯4》乔治·米勒、查理兹·塞隆、尼古拉斯·霍特、汤姆·哈迪,《澄沙之味》河濑直美,《岸边之旅》黑泽清、浅野忠信、深津绘里,《龙虾》约格斯·兰提莫斯,《山河故人》贾樟柯,《独鲁万困境》布里连特·门多萨。本来还想采《慢性》米切尔·弗兰克,香港发行方老早也帮我联系了,结果国际公关各种找理由死活不给,不知为啥。《爱在孔敬》阿彼察邦·韦拉塞塔昆不给带视频的专访,我心想你这次不是竞赛咖居然还耍大牌,直接拒掉了他们的群访安排。其他的非法国非意大利的电影就要么没有发行方,要么要采访费(有朋友戏称其为明星的出台费),所以没有采上。
今年的电影,一个字形容:烂;两个字形容:真烂;三个字形容:特别烂;四个字形容:真TM烂;五个字形容:特别TM烂。今年是老主席吉尔·雅各布退休、影展首席代表蒂耶里·弗雷茂单飞执掌选片大权的头一年,结果影片质量如此之差,你说他是靠关系选片吧,又选了那么多第一次进竞赛的年轻导演;你说他是为了选新人吧,又把嫡系格斯·范·桑特稀巴烂的《青木原树海》选进竞赛。让我们不禁要问:雅各布走了之后就真的没人为戛纳的电影把关了吗,弗雷茂到底行不行?
但是,科恩兄弟领衔的评审团的水平还是很高的,因为他们并不会被影片的某些功利思想忽悠,而是能从中找出好作品并给予适当程度的嘉奖,令我赞许。
2.今年的戛纳,两个字形容:冷清;三个字形容:真冷清;四个字形容:特别冷清;五个字形容:真TM冷清;六个字形容:特别TM冷清。2012年有惊喜放映,《一代宗师》《唯神能恕》片段;2013年有金·诺瓦克出席《眩晕》的修复版放映;2014年有昆汀海滩戏影迷:“你们20年都他妈干什么去了”。2015年有啥?张馨予上红毯?
今年一次也没在街边餐馆看到竞赛片的剧组。有一天晚上看到了达内兄弟,是来参加卢米埃尔发明电影120周年活动的,但是去年和他俩合过影了,今年就放过他们了。
3.今年最欣慰的是我终于能在戛纳睡好觉了!以前每天晚上只能睡4、5个小时,从第一个周末开始每场放映都会睡着,今年平均每天都能睡5、6个小时,精气神儿大大提升,解决方法是一个眼罩。
4.今年最惊险的时刻来自贾樟柯的金马车奖颁奖礼。金马车是导演双周的奖,我一直以为拿证随便进,当天早上还特地问了一下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拍着胸脯告诉我拿证随便进,结果晚上和视频同事拿着三脚架和设备到了举办地,准备拍贾樟柯的大师课,一进去就被法国人翻白眼,说我们这不许拍。后来抢拍了一段。大师课之后马上是颁奖典礼,我们长了记性,先跟导演双周的负责人打招呼,准备申请进场拍摄资格。结果负责人说:你过去排队,临到进门的时候给我们看一下设备就可以进去拍。我问刚才大师课的时候门口为什么没人看设备,进去之后又不让拍?负责人说:不知道。于是顿时觉得导演双周不太靠谱。最后还是让拍了。
5.我这次在戛纳期间流传比较广,被人问到比较多的活儿分别是:对话贾樟柯,出稿比别家略早;《爱恋3D》大尺度镜头全记录;给爱奇艺出镜聊了一下《聂隐娘》,有3个不同圈子的朋友拿着爱奇艺视频的截图问我怎么回事,我问他们为什么是爱奇艺而不是别的平台,回答是他们都在用爱奇艺追电视剧。以上3件事分别说明了速度、内容和平台对于做媒体的重要性。
今年我出镜的次数创下历史新高,最深的感受就是洪晃说的那句话:表演是一项具有专业技术的行当,没受过训练的人干不了。我觉得我演的还不如洪晃呢。
6.本来不想做《爱恋3D》,但是后来编辑说能冲流量,所以临时决定做了,那天我熬夜看完写到凌晨4点半。后来流量冲得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反正后来各种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微博号微信号都在写《爱恋3D》,都用了一点我写的内容,我辛辛苦苦写的大尺度具体情节全记录用得很少,用得多的内容是“14段床戏总长33分钟”这两个数字,然后就是各种大尺度海报了。以上说明了数字和图表不仅对于科研,而且对于媒体也很重要。
7.今年首次用邀请函看了电影,雅克·欧迪亚的《流浪的迪潘》,拿邀请函的原因是前一天晚上为了写《爱恋3D》而熬到4点半,早上8点半场的《迪潘》错过了,本来我不期待欧迪亚,就想放过这个片,但是好多人看了早上场之后说好,我就去领了一张当天下午重放的票。刚一进场票就丢了,没能留个纪念。结果电影最后拿了金棕榈,幸好拿票去看了,否则会留遗憾。
8.影展首席代表兼艺术总监蒂耶里·弗雷茂今年在《爱恋3D》首映式上,从场外走向舞台的正中央,走到过道上的时候,有几个人还没走进自己的座位,全都堵在过道上,弗雷茂一刻不停不由分说使劲儿扒开这几个人从中间窜过去了,那气势让我感觉他好像在说“我忙着呢!你们都给我一边去!”。另外弗雷茂每年都要在“一种关注”颁奖典礼上,按惯例请上所有参与了这个单元的工作人员上台,接受大家的鼓掌致意,然后再像往年那样大喊一声:别鼓了!够了!赶紧下台!还要颁奖呢!——但凡弗雷茂扒开人群,或者喊“够了”这种非常新教徒的举动都是我每年戛纳最喜欢的时刻之一。
9.今年最大的遗憾是想多认识几个媒体界的朋友,但苦于时间太紧、自己太害羞、对方太内向而未果。有几个南方系的记者,贾樟柯金马车奖排队时,他们在我后头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个队排的是贾樟柯金马车奖的典礼吗?”后来不停地在电影宫,大街上,新闻中心打照面,最后颁奖闭幕的时候就在隔壁桌发稿,但就是没来得及打招呼,现在想想好遗憾。
今年戛纳对于中国媒体的重视程度大大提升,随便哪个来过2次以上的记者都是粉证。同时还来了不少从欧洲各地特别是法国其他地方过来的外援,有一位非常有意思,时常在发布会上提出很复杂的问题,别人都听不懂。也许我是唯一一个从国内飞过来的外援?
10.今年采访浅野忠信、深津绘里的时候,他们的翻译一过来,我一看,哟,这不是2年前在戛纳采访三池崇史的时候旁边那个翻译吗!她依然非常职业非常准确快速地为我们做翻译。日本的团队总是那么职业。采访完毕,她照例说“谢谢”,我说:“我要再次谢谢你,因为2年前我采访三池崇史的时候也是你做的翻译。”她马上说:“啊!对!我想起来了!我们击掌庆祝一下!”然后就击掌庆祝,我并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想起了我。可惜我忘了和她互留联系方式。我说“三池崇史”这个名字的时候,浅野忠信和深津绘里在旁边听见了也“哦!”了一声。我不知道他们啥意思。
河濑直美的翻译和她本人一样爱交际,采访完了以后管我们要联系方式,还给我们介绍导演下一部电影要去哪个影展,拍了什么内容之类的。黑泽清的翻译就不太行了,速度慢口音重。
11.另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发生在得奖人发布会之后。侯孝贤凭借《聂隐娘》拿了最佳导演,在台上和发布会上都讲话比较委婉,感谢这个感谢那个的。
话分两头。戛纳新闻发布会会场门外有一片区域,中间有一个过道走人,两边一侧是采访区,另一侧就是外面的自由活动的空间了。我们的视频记者站在采访区,我和其他中国媒体的同行站在另一侧的自由空间。侯孝贤在发布会会场里面接受大家问话的时候,有一个国际公关走出来,跟我们商量好,先去采访区找我们的视频记者接受采访,然后再走到自由空间旁边接受其他人采访。
侯孝贤很委婉地回答完发布会上的问题走出来,接受采访区的采访。我离得远,只听到记者问了“贾樟柯”“市场”等等问题,没听见侯孝贤的回答。他走过来之后,我问了一句:“您在颁奖礼上提到朱天文、舒淇、张震、黄文英,李屏宾也为电影做出很大贡献。如果从这些合作者里找出一个为《聂隐娘》做了最大贡献的人,您会选谁?”侯孝贤当时就怒了:“你这都在讲什么?!他们都是跟我合作十几年的人了,这拍电影是个整体的工作,一两句话哪能讲清楚?!……”具体请看新浪娱乐的视频。
http://video.sina.com.cn/p/ent/m/c/2015-05-25/050864983229.html
我当时很兴奋。因为其他媒体大多数都在问“中国文化外国人是不是看不懂”之类的问题,乏善可陈,我就想问一点不一样的,如果能把他问出和平常不一样的状态,说出新东西,那我就达到了目的。于是我以为是我把他“激怒”了。后来我看了一下采访区的采访录像,侯孝贤居然说“评审能给我导演奖已经算是厉害的了,没几个人能看懂我的片子”“我没看贾樟柯的片子,我觉得片子就是人,你拍的片子就是你这个导演的人,一看就看出来,逃不掉。我虽然认识他,但每个片子都是考验,看你会不会露出尾巴来,看你是不是有那个城府,有对人对世界的关怀,每个片子都逃不掉”,明显是对评审撒气,顺便隔空喊话贾樟柯。也就是说侯孝贤从发布会一出来心情可能就不太好,也许是期待着自己能拿金棕榈?我们不得而知。总之我发现并不是我的问题把他的情绪调动起来,我又有些失落了。
12.今年本来是想享受电影的,其他事一概不操心,结果不仅片子不好看,自己还沦为半个排活儿带队的。
今年是首次没有欧冠决赛陪伴的戛纳。之前分别在戛纳见证了德罗巴拼尽全力助推切尔西登顶、拜仁力克多特蒙德夺冠、皇马反败为胜气走马竞。总感觉欧冠决赛也已成为我的戛纳生活的一部分,结果今年没有,有些失落。
13.宣布侯孝贤拿最佳导演的时候,新闻中心我同事旁边的一个为“美国之音”工作的说波斯语的伊朗妞看到同事是亚裔,就问了一句“侯孝贤到底是中国导演还是台湾导演”?同事很有正义感地说“你就写中国就行”。伊朗妞想了想还是写了个“台湾”。这种是不是应该给丫们封杀了?哦,“美国之音”在大陆一直是被封杀的是吧?
以上是开玩笑的,感谢国际友人们的帮助,感谢最后借给我们读卡器的墨西哥记者。另外还要感谢得奖人发布会之后把发布会视频素材拷给我们的SMG的同行,据同事说SMG的同行一向非常迅速且通情达理。有很多人要感谢,希望戛纳影展越办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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